我举了举杯子“我自己为这话先喝一口。”
事情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发展了,那天晚上,岳将我送回了家。
10.
岳是公安局的,这是岳走后秋在电话里告诉我的,用她的话,他负责抓赌扫黄。秋开够了玩笑还嘱咐了一句,这样的人你得小心点,公安局专门跟黑社会混,和守法良民没话可说。
岳第一次约我出去是在一个星期以后的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我住的这条街前面菜场泥水流了一街,走来走去的人们裤腿,或者光洁的小腿踝处都溅上了星星点点的泥斑。我撑着自己的那把布满金黄色菊花的白伞时心底也像在下雨。
何,你在哪里?你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了。
这些天,我一次次地拨通他的手机,他刚开始还接电话,后来干脆一遍遍地掐断了。我又在街边的公用电话亭打了电话,那次他接了,听见是我的声音极为不耐烦地说“我会回来的,你别着急,我没事。”说完,又只剩了盲音。
我想这是上天安排的吧,上天给我安排了一个男人打发寂寞的时光。阴云压顶的低气压天气,滞闷的空气一遍遍地抚摸我不安分的心。
何一点也不知道,我已经偷偷怀上了他的孩子。我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现在我自己对我们的家庭已经少了几分维系的心,但我却想要一个孩子来挽救自己渐渐离开的心。我想孩子一定会拖累我的,也拖累他,这样,是不是我就不会为了更好的物质生活而飞走呢?
街边一家小店的老板娘笑着跟我打招呼“出去呀?”
我也笑着跟她点点头“是啊。”不经意地扫过门口立着的大镜子,我的眼神炯炯有神,闪着兴奋的好奇。人天生是喜欢做被禁止的事的,偷的念头不停地刺激着我,让我兴奋得不能自已;而另一方面,这腹中的孩子却使我忧伤:这种情况下,有必要留吗?
岳在一家私人酒吧里坐着,他的头发很短,齐齐地竖在头顶,看上去像圆滚滚的仙人球。他背对着门坐着,白白的光线洒在他浓密的头发上,我一时间冒出这么个念头:温室里的仙人掌会不会长得繁盛些?
我记得小时候弟弟养过一只仙人球,淡绿色的,上面的刺有些发红,一排排看上去绒绒的,但用手一触摸就有些扎人的痛。妈妈看着我被刺出一滴血珠的手说,谁叫你乱碰的?这些东西都是看上去软,实际上毒着哪。
岳看到我就笑着递了一杯酒“来,喝杯开胃酒。”
那酒很淡却也很浓郁,不太冲人,清凉清凉的,我勉强让自己舌头在酒里搅了一圈,还是决定不要喝多为妙。
岳打量打量我,我今天穿着一件蓝色的短上衣,白色的短裙,应该看上去很青春,是合适酒巴的装束,我坦然迎接了他的目光“怎么了?穿的不合适?”
“怎么会?很年轻。”岳的眼神飘回了酒柜“我们已经是老前辈了。”
我微微一笑“何必谦虚呢?你这年龄不是人家说的什么成熟吗?”他的眼神里有迷乱的笑意,正是中年男人看见就要上钩的年轻女孩子的那种笑。
“哪里,”他伸手搂住了我的腰“来干一杯。”
我身体略微挣扎了一下,还是顺从地任他将手放在我腰间了——我对别人碰我很敏感,陌生人的触碰会让我起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但是,我为了什么?竟然愿意强压住这种反胃的感觉,我对何还有几分留恋的吧,而这几分留恋已经被贫淡的生活冲的快成了在下水道口打转的泡沫了。
吧台上有一个长颈花瓶,水红和蓝色交融在一起,像流淌混合的化学液体,浓厚而刺激。里面插着一枝夹杂在情人草中间的金黄色色百合。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种搭配了吧,自从和何结婚以后就没再看见过。没搬家时,路过那卖花的老太太身边时,还常期望能有一天老太太可以用干燥的情人草和天生湿润的百合扎成一束,心底也曾暗自发誓说,如果有一天她这么搭配了,我就买下这荒诞不经的感觉。
但是她从来没有把两种不同的花配在一起,我也就从没有买花的兴致了。
11.
到晚上九点钟的时候我的脚底已经浮起了一团云,说起来真丢人,九点钟只是晚饭刚开始的时间,我却已经坠落到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