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并非你愚蠢,而是从头到尾这些事根本不在你考量范围之内。在你心里,一郎哥是这么好的人,路家不但不会嫌弃我,还会以我为傲,但你曾任县官,看过案子形形色色,虽然百善孝为先,但其中也有无法跟家人共处的案例,不是吗?”顿了下,他又道:“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冬故愚钝,一郎哥请问。”她沙哑说道,目光不离他温和自然的脸孔。
“阮卧秋是你亲生大哥,你可曾因为跟两位义兄长年相处,而淡了跟亲生兄长的亲情?”
她闭上眼,轻声道:
“一郎哥,自始至终,我是舍不得你,却又不忍你因我而有家不得归。”深吸口气,张眸直视他,扮个鬼脸,展颜作揖道:“既然如此,小妹厚颜,但求一郎哥留在冬故身边,为莽撞的冬故劳心劳力。”神色俏皮,即流露最深的真心诚意。
凤一郎见状,不免动容,微微施礼道:
“这哪是问题?老天爷赐给我一身白发异貌,也赐给我一个冬故。既然都是老天爷赐的,那我理该全盘接受珍惜,否则岂不辜负老天爷的美意?”他仿着幼年冬故的口吻。
阮冬故闻言,内心涌上一股热气,直窜上喉口。
是她不好。她心里总想着,这些年来一郎哥为她绞尽脑汁,倾囊出智,让她在一条险路上走得安稳,如今她已自官场脱身,纵然她万般不舍,一郎哥也该跟亲人团聚,共享天伦。
他一直是她的骄傲,所以,她时常忘了一郎哥的异貌…如果她再为了内心负疚,以为他着想为名,将一郎哥推回路家,那她才真正是个愚不可及的大笨蛋了。
一郎哥要的,正是她的自私!
思及此,她正要开口,大掌忽地从身后遮住她略为发热的眸子。
“…怀宁,你这是做什么?”她疑声问着。
“刚才我在做什么?”冷冷的声音遽然响起。
“你好像在…打赤膊吧?”隐约是有这印象。
“现在何时?”
“初更刚过。”她一头雾水。
“我是男是女?”
她失笑:“怀宁,你当然是男儿身啊!”“那你是男是女?”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她叹道。其实,她很想说,在边关那一阵子,她看过赤身裸体的男人不少,怀宁跟他们没什么两样,但如果她如实说出,下场可能会被两位义兄训到天明,唉。
她的眼睛还是被大掌蒙着,毫不客气地被拽到房门,随即被人一推,彻底赶出门。
“早点睡觉,今晚再有咳声扰人,我就扁人。”怀宁冷声着。
接着,门被关上了。
她有点委屈。男女差别就在这里,一郎哥跟怀宁可以共处一室夜谈,她却得回房睡大觉。
屋内灯火通明,内有两名她此生最重要的义兄,重要到即使拿她的四肢换他们的性命,她也绝对不会犹豫半分…这种事理所当然,即使它日各奔前程,她也不会搁下这样的手足感情。
她轻轻说道:
“是我庸人自扰,没事了。晚安,一郎哥、怀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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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云层聚拢在乐知县的天空,带来阵阵凉风与湿气。
“一郎哥!”
豆腐铺前的凤一郎抬眼,一见她澄眸晶亮,神色兴奋,就知道那幅百子图正中了对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