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薄弊安葬她老人家,身无长物兼无亲无故的我,在几度思量之后,只得择此下策。”
她微低着头,企图平抚心中困扰的情绪,令一旁的关浩几乎就要开口打消原意,叫她不必再往下说了,虽然她极力轻描淡写,可是关浩仍然可以从中感受到一个孤女在滚滚红尘中挣扎的痛苦。
“我何尝不想抛下一切随着外婆而去,”关浩还来不及说什么,雨荷却已经又接下去说道:“但一死了之后呢?我个人如何并不足惜,但外婆一生操劳,我又怎能在她死后,忍心坐视她的遗体不知所终?我既不能死,就得想办法活下去,不能终日痛哭,就得强颜欢笑,而人既进了青楼,就不但得笑,而且还要笑得好看,笑得妩媚,笑得颠倒众生,然而午夜之前被送来幽梦斋后,我便知道自己错了,错估了自己的能耐,我一直守在公子身旁,甚至帮公子脱鞋宽衣,就是没有勇气点灯,与公子‘面对’,黑暗仿佛已成为我最后的屏障,仅存的尊严。”
必浩望着窗前的剪影,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庞,却依稀可辨修长纤细的身段,红颜薄命,佳人蒙尘,向来是最令人不舍的。
“这里的姨娘以多少银两买下你?”
“八十两。”
“只八十两?”关浩为之愕然。
“八十两对于公子来说,也许不值一哂,却是雨荷当前问题的所有答案,也是寻常百姓人家一年的用度了,况且姨娘并没有亏待雨荷,契约上言明我只须在浮香阁待上一年,之后便可以恢复自由之身。”
一年?身在青楼,一日便足以使冰清玉洁的女子成为残花败柳,更何况是得待上一年?再说他们来此,哪一个不是出手阔绰,一掷千金的?八十两银子便禁锢人家姑娘一年,真可谓一本万利的生意,看来是干脆把旗下姑娘全当成摇钱树了。
“雨荷,冒昧问你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才不过十七!必浩不禁庆幸自己方才没有依着残存的酒意鲁莽行事,往青楼买醉,他一向喜找已深谙此道的女子,适情适意,毋需有任何负担与牵挂,想到今日差点破例,便不由得他不惊出一身的冷汗来。
“公子,”雨荷的声音把他唤回到现实中来。“寅时已过了大半,是否要雨荷,”在黑暗之中,她仿佛咬了咬牙,才狠下心道:“伺候你…上床?”
“你说昨夜是你帮我宽的衣?”关浩反问她道。
虽然有不解,但雨荷仍柔声应道:“是的。”
必浩拉拉身上的罩衣笑道:“那你就来伺候我将衣服穿上吧。”
她呆愣在原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你是说…?”
“昨晚我尽喝酒,现在不禁饥肠辘辘,想吃点东西,你过来帮我将衣服穿上,待会儿再陪我用早餐。”
雨荷眼眶一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不论接下来尚得忍受多少屈辱,今日总算得以暂时逃过“一劫”连忙应声是,过来服侍关浩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