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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bu 最后的玫瑰 (2)
门铃一响,另外有客人来了。
黄太太为我们介绍“你们其实已经见过,这位是溥家min。”
溥家min英俊得不知像哪个电影明星,风度翩翩。他皱着眉tou,带着心事似走过来,目光似上次般逗留在太初shen上便滞留不动。
太初不自在,别转了脸。
黄家上下的亲友一个个都像童话故事里的人,我叹口气,上帝待他们未免太厚,既有财又有貌,更有内容,难怪我岳父成了外来的异客,受到排挤。
而太初,太初绝对是黄家的一分子,她从来没去过欧洲,十多年来跟着一个寒酸的父亲生活,但她的气质不变,脸上一gu倨傲纯洁的颜se,使她shenchu1这zhong场合而毫无怯容。
“玫瑰呢”?黄太太问“还没chu来?”
黄振华说“家min,过来喝杯威士忌。”
黄太太又问:“快开饭了吧?这个厨师听说是新请的,手艺如何呢?”
溥家min心事重重,不chu声,喝着闷酒。
大家很快归于沉默。
罗爵士跟太初说:“我知dao你与你母亲之间有点误会,可否容她解释?”
我们shen后传来一声咳嗽“叫各位久等了,对不起。”
我第一个转过shen子去,看见一个女子站在走廊尽tou娉婷地急步走过来,环珮玎珰地有点匆忙。
我呆住了。
她并没有什么仪态,也没有怎么打扮,神情还很jin张,握着双手。
这女子年纪也断不轻了,穿很普通样式的一件黑衣服,唯一特se是一条pei玉的腰带。
但她的mei貌是不能形容的!她的脸简直发chu柔和晶莹的光辉,一双yan睛如黑玉般shen奥,shen材纤弱苗条,整个人如从工笔仕女图中踏chu来,她便是太初的母亲?
我本来并不相信天下有mei女这回事。太初的漂亮只令我觉得和煦舒适,但这位女子的mei是令人惊心动魄,不能自己的。我忽然有zhong恐惧,说不chu话来。
可是她比我们还jin张,她并没有如小说中与女儿失散的妇女般扑过来拥抱痛哭,她只是结结baba地问:“是太初吗?是棠华吗?”如一个稚龄少女般羞怯,声音中却一丝zuo作都没有,最自然纯真不过。
我看得chu太初在过去十五年内建立起来的敌意在那一刹那完全rong解了。
“是母亲吧。”太初温和地说。
“是,是。”她母亲略为镇定。
罗爵士过来说:“大家坐下慢慢谈谈。”
太初始终没有过去拥抱她的母亲。
她称母亲为“罗太太”诚然,她不折不扣是罗太太,但自《红楼梦》贾宝玉之后,鲜有人称自己母亲为“太太”的,太初如此别chu心裁,倒chu乎我意料之外。
我活了这么大还第一次遭遇如此戏剧化的场合,不知如何,居然应付自如,想必是因为太初的缘故,而我同时也第一次发觉,太初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动于se的本事。
我竟小觑了这小妞。
饭后我们喝茶闲谈。
罗太太说:“你们说太初很像我…”
太初忙说“我哪敢像太太!”好家伙,由“罗太太”简称变“太太”了“一半也及不上。”
黄振华说:“我看是母亲不及女儿一半才真,你们看看,太初多么冷静智慧?才二十岁呢,你母亲一辈子都像一团云。”
“太太”也不分辩,好xing子地笑。
我简直不相信我的yan睛,她是我岳母?她看上去直情不过如太初的大姐姐,她示意我走近长窗一角说话。
她轻轻跟我说:“你与太初明年就打算结婚了吧?”“是的。”
“我并不赞成女孩子早婚,”她极其温柔“因为我本人早婚失败,有个戒心,但我相信你们会幸福。棠华,因为你是一个chuse的男子,我不会相人,但我大哥振华对你击节称赞,他错不了。”她的语气是那么柔弱倚赖,我ma上发觉了。
女人的温柔艺术在今时今日早已失传,略为迁就,咱们zuo男人已应gan激上帝,时代女xing冲锋陷阵的本事绝对比我们高超,她们与我们一般地ying绷绷,真刀真枪地上阵拼个你死我活,事实也不允。
我们这一代从来得不到这zhong享受,而在罗太太shen上,我才明白一个女人,ju有女人的韵味是多么可爱动人。
她忽然悲哀起来“可是我有什么资格zuo太初的母亲呢?我有什么资格开口说话呢?我不pei呢?”
我岳父把她形容成一个俗艳的、虚荣的、泼辣的女人,真是不实不尽。他与她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她应该得到目前的男人,一个全心全意、有能力有资格照顾她的男人。
我又不敢说岳父错,这整件事是一个悲剧。
“你会好好照顾太初吧?”她问。
“我会。”我略为犹疑“但是我们不能长期留在香港。”
“我可不敢要求你们陪我,”她很忧郁“但大哥说你最好留在香港。”
我点点tou,我明白,以我的专业,跟着长袖善舞的黄振华,凭罗爵士的关系,若干年后,不难成为第二个黄振华。
我转tou,发觉溥家min正与太初在谈天,太初脸se谨慎,因此可知谈话必有内容。
我忍不住问:“那个英俊的男人是谁?”
她答:“呵,那是溥家min,我们家的老朋友,将来,我告诉你。”
黄太太走过来,问dao:“很jin张吧,岳母见女婿。”她笑了。
“真不敢相信,女儿已可以结婚了。”罗太太gan喟地答。
“你这一生,玫瑰,传奇过传奇,应该有人写篇小说,叫zuo玫瑰的传奇吧。”黄太大笑dao。
“我还算玫瑰呢,”她说“老太婆还ding着个这样的名字,死不要脸,太初才是攻瑰。”
但她仍然这么mei丽,jing1致尖削的下ba一点不肯变形,yan角的细纹不外是zhong风情,四十岁的人了,她是夏天那朵最后的shense的玫瑰,yan看要凋零了,huaban中开chushen黄的huarui,她yan角多一颗闪动的yan泪痣。
那天回家,我不能成寐。
我与太初整夜坐在lou台谈论她的母亲。
“她是那么mei丽,”太初叹息说“mei得超乎我想像,而且她已经四十岁了,你能否想像她二十岁或三十岁的样子?”
“我自然知dao。”我说“颠倒众生。”
“说得很对,”她说“她那zhong恐怖的mei丽,真是…一个人怎么会mei到这zhong地步?本来我也以为舅母长得好,但比起她,简直不是那回事。呵,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