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所以实在不忍心毁了他老人家多年的期盼。”
“是呀!如意既是爹的宝贝,对这个婚姻,他绝对会比任何人都要小心谨慎,他也必定是非常满意徐牧雍,才会狠下心来,不顾你的恳求和抗议。”
宛欣拉着妹妹的手说:“爹一向最疼爱你,你应该信任他的跟光才对,不是吗?”
“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呢?白居易一千年前不就写了吗?‘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璇芝嘴一抿说:“我下辈子一定要当个男人,不再受别人的牵制了。”
“瞧你,我们家向来最爱娇的小妹妹,动不动就两行梨花泪,谁晓得你脑袋里净装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宛欣戏捏妹妹粉嫩的脸颊说:“记得小时候念‘幼学琼林’,其中有一段‘王凝妻被牵,断臂投地;曹令女誓志,引刀割鼻,此女之节也’,你就是不肯背,害得我们私塾里的卢先生大发雷霆。”
“我到现在还是觉得断臂割鼻的做法太残忍,也太愚昧了,还要小孩死背牢记,就更过分了。”
璇芝叹口气说:“革命是好,但革了半天,仍仅于男子,女子受惠的实在太少了。”
“还少吗?光是不用里小脚,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宛欣说:“那段日子简直可怕,夜里痛得不能睡,像火烧一般;白天又痛得无法走路,移几步就得扶墙喘气。好在有你那一场病,我才不用再受此酷刑了。”
“可姐姐、姑姑们一天到晚嘲笑我们是大脚婆,说我们铁定嫁不掉了,那时你还常常怪我,忘了吗?”璇芝笑着说。
“是有很多人上门提亲,听说我没有缠足,就打退堂鼓呀!”
宛欣说:“不过,我现在真是庆幸了,有了这双大脚,才能跟你姐夫四处跑,不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窝在家里了。”
“瞧,女子是可以独立自主的,不是吗?”璇芝得意地说。
“你也别太得寸进尺了,这个社会再怎么变,女子仍是需要被保护的。”
宛欣说:“乖乖嫁到徐家吧!我相信你的命会比我们几个姐姐都好。”
是吗?这样由陌生人决定的一生会幸福吗?
徐牧雍又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会和她谈乔治桑、居礼夫人、易卜生的娜拉吗?
抑或是满嘴新思想、新口号,却不把女人当成一回事的大男人呢?
明天就是璇芝大喜的日子,她内心依然是有许多犹豫,所以老展不开欢颜。
紫藤花架过去的大厅堂传来了鸣钟的声音,数不清几响,远处随即应和着更夫的两记锣声。二更天了,月已当空,来告别的姐妹们都已散去,可璇芝仍无睡实。
椅子上放了一套白布衣裤,是神前特别行礼裁制的,婚礼时需穿在里面,以表贞节清白。
“你千万记得,这套衫裤要收妥,保存一生,将来你百年之后,子女还要替你穿上呢!”棠眉叮咛着。
从新婚到寿终入殓,一袭白衣就道尽了,这就是嫁为人妇之后的日子吗?
“还有,这贴身的肚裙和布料,是保你生产顺利,给你缝小儿衣裳用的。从明天起,你再也不是小女孩了,凡事要多顺着公婆和丈夫,不能像在娘身边一样娇惯了。”棠眉说着,眼眶又湿了。
这几日,母亲前后都反复这一套,既是心疼,又何必将她丢入全然陌生的环境呢?
日仍会东升,月依然西斜,她却在另一个世界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