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却一无所知,也和大家一样震惊,这些天来只有干着急的份。
珣美的信上仍是洋洋洒洒,不受拘束的字体,写着—璇芝:我自由了!如一只鸟儿,以前在龙中悲鸣,望天而叹,如今却?天空,任我遨游,那森林、湖泊、山巅、水湄,皆令我呼吸顺畅,十九年生命未有之快活。縝r>
我的举动堪称驽世骇俗吧!此事无关呼唐铭,他亦是为我所迫。
段家的情形,你知之甚详,即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斜’。我父兄为谋钱财,欲将我卖人为妻,对方乃鸦片鬼兼痨病表,此举无异是推我入鬼门关,故而我非远走不可。
没事前告之事由,巧因你为名门之后,道德束缚重过于我,怕会损及我的决心。初时,我尚有些心虚,但至上海,闻多见多,便觉自己并无误蹈。我盼你亦能远离小镇,彼地充斥着旧社会之余毒,如一活殭尸,想来仍觉窒息。
总之,仰德教诲也不过一井底浅滩而已。
时代在变,事事在革,人务必跨出己身限囿。有勇气步我后尘吗?传信人乃一可靠友人,有讯息可交付代转。
璇芝一看完信,马上转头问正在清箱子的莲儿说:“给你信的那个人有没有说住在哪里?”
“没有,不过我告诉他,小姐明儿个就要嫁到千河镇了。他说十天后正午会经过那里的观音庙,小姐要回信,可以交给他。”莲儿说,脸上有些好奇。
“那就好。”璇芝点点头说:“信是段家珣美写来的。”
“段家小姐?她…她还没有被抓到吗?”莲儿惊讶的问。
璇芝又看看信说:“没有,她可逍遥得很呢!”
“真可怕。我是说…她怎么敢做那种事呢?”莲儿说。
“或许她才是对的,我就没有她那种魄力与勇气,而现在一切都太迟了。”璇芝幽幽地说。
“我娘说,私奔是犯淫贱,要剥光衣服,游街示众的,还要被大火活活烧死呢!”莲儿伸伸舌头说。
“珣美不是淫贱,只是要寻一条活路而已。”见莲儿不懂,璇芝只嘱咐说:“她来信的事,你千万别说出去,否则连我们都会遭殃的。”
“我才不敢,我不管段家小姐,也要顾到我们宋家的名誉啊!”莲儿马上说。
都是为了名誉!人活着,讲究的是外面那层皮,里头多秽乱污浊,多卑微可叹,都没有人去在意。这个珣美,独自快乐去了,却不知害惨了多少人。
不要说仰德女子学堂的师生受到牵连,也彻底断送了富塘镇女子将来受教育的机会。
璇芝第一次体会到,偏见与愚顽会形成一股连真理都穿不透的力量。其实他们哪里懂,仰德三年是她有生以来最丰富美好的一段时光!
一直以来,她都是在家延师聘教的,她自幼聪敏,别的姐姐念着玩,只有她最认真,父亲才破例让她入书房,稍涉些经国治世之道。
仰德学堂也是由父亲那儿听到的,当璇芝知道有一群也好读书的女孩,可在一起共同切磋学问时,心中既好奇又向往,在父亲不反对之下,十六岁就坐着马车去上学了。
“念书可以,但别念野了心,耽误了女红,将来让徐家说我们嫁过去的闺女没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