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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眉yan飞扬(全书完)
“抱歉。”水水并不诚心地说着。摘了握在手里又怕丢,终于dai在指上。光治的yan神随着末尾的红线四chu1飘,疑问憋住下半shen都心不在焉。
“以前怎么没见你dai过?”…你是不是又有了新的人?疑问之下的疑问像是岩feng里的鱼,自以为隐藏得灵巧,在水水这渔家女看来,庞大笨拙得可爱。
水水回答得漫不经心:“旧首饰,典当了许多年,刚赎回来。”光治又追问:“怎么不dai在手上?”她答:“怕有一天再要典当,摘下来时伤心。”她不想提亨利。不提。
他便依旧在隔了远山重洋的土地上一封封写着情信,信是远古昆虫被时间凝固成琥珀,只待战停时几百封几千封地驮着他飞来。不提,她便还是那个有父母有爱人的少女,期盼再见面时和他躲在洗衣房接三次巡逻那么长的吻。
沉默空隙,隔bi厢房夸张到尴尬的叫床声严丝合feng填进来。水水怕光治再问,趴上去用嘴chun堵住他的嘴。
光治脸上有汗,xiong膛上也有,亲吻到汗珠时she2尖添到咸味,再添又消失。东南亚的商人shen上总带着法相庄严的香,北方移民则是咸鱼一样汗臭。
白人印度人像是烤rou,一动作水洗一样chu汗,腋下熏熏味同孜然。闽粤恩客没什么特殊味dao,唯独嫖资吝啬令人记忆犹新。
日本人是不常来的,军兵自有wei安所,能qiang暴的便不用hua钱嫖。偶尔来的大都手里有些闲钱,肩上有几颗星星,怒气白日都发xie过,不需从ji女shen上找自尊。
光治拽下赖在shen上胡思luan想的人,不依不饶:“我送你戒指,你dai不dai?”水水笑着岔开话:“被人知dao是你送的,怕是要被剃yinyangtou游街。”
自古战时受欺辱的都是女人。入侵者要qiang暴,被入侵者失了面子也从被qiang暴的shen上去补…左右已经被污过失去价值,不如拿你来涤dang我受挫的民族心。对着被日本人qiangjian过的国女喊打喊杀,心里便觉得抗过日了。
水水不是汉jian,同日本人睡过也就成了汉jian,对光治主动地有了xingyu,更是汉jian中的汉jian。水水恨光治他们来害得亨利他们走,这恨却被细水长liu的问候帮助冲淡了。
越发想不起来,水水自嘲地想,这份忘xing倒天生是“汉jian”材料,pei“日本鬼子”是天作之合。
闺床太窄,放了情yu便容不下国仇家恨,两人于是默契不提。廉价香水被汗冲淡,香味变得隐秘幽长,氤氤氲氲升起,香到几乎令人不快,shenti便发xie似的一个推倒了另一个。
xing爱像是打仗,咬得嘴chun也破了肩膀也破了。汗水涔涔,shi得像被钓起的鱼。光治送的戒指上,镶嵌了一颗rou红se的砗磲,圆gungun,绕着丝丝缕缕的白线hua纹。
水水想起曾经见到查义勇军的宪兵当街挖chu对方的yan珠,背后连着的一团rou远远看去,正是这个颜se这个形状,她望着戒指吞咽口水,压下呕吐yu,却听光治说:“陆小姐,请和我结婚。”
认识四年,床上过无数次,他却仍旧guan她叫“陆小姐”戒指dai到手上,像是中指无端生chu一个rou瘤。
水水恍然自己大约真的是有些爱他的,不然为何对着rou瘤样的戒指,她竟从心里生chu几分“本该如此”的平静?像是时光重演,如今节节败退的变了日军。光治日夜地见不到人,军票一日接一日跌价,买袋大米,用的钱比米还重,终于扬眉吐气起来的本地人,第一件事便是找商人女人xie愤。
逃港的富商hua得像泥鳅,只剩ji女wei安妇一个个被游了街。上衣剥干净,ru房写了斗大的“汉jian”、“国耻”国仇家恨全堆砌到一双双削肩,拉扯得五官僵ying,表情木然。
水水也游了街。绳子绑着手腕,烂菜叶一把把朝脸上扔。群情激昂的观众口号喊得热血沸腾,额tou青jin爆chu来血se,明明全都盯着游街的luoru,表情却正义凛然像关公。
她心里好笑,yan神穿过烂菜叶子望向人群,却忽然看到两队兵,一左一右沿着街dao,一队面目颓僵,一队眉yan飞扬。
颓僵的一队里站着光治,望向她yan里从惊震到不忿,环顾暴怒的游行队伍却垂手负立不敢向前,瑟缩丧气,jing1神比瘟ji瘟得更临终。另一侧,飞扬中最飞扬的赫然是亨利,yan装过异域见闻更加水耀耀发光,不断飘向人群像是在寻找什么。
水水知dao他在找谁,冷了一半的心忽然暖了。目光对视却见那双蓝绿的眸子毫无波澜闪开,继续游进围观的人里去。罗曼di克的飞扬文采并不是爱,他竟认不chu她来了。水水握住手上的戒指。两枚宝石都冷峻峻的,硌在手心,痛得她liuchuyan泪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