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一旦纹上便是再也洗不掉、抹不去的耻辱…
“你想清楚了?”当日娇棠忧郁地问她“一旦纹上红杏,想回头都难了。”
当时她怎么回答的?连心都在抽搐,她却斩钉截铁地答:“我不会后悔!”不后悔!她会不后悔?可是后悔又怎样?一切都无法挽回。与她相依为命的亲娘已弃她而去,徒留她拖着一具如同行尸走肉、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躯壳辛苦地活着。
还要苦多久?还要累多久?还要活多久?她真的好累好倦好苦好冷…
她抱着肩,颤抖着,隐约听见有人在叫:“红纱!红纱…”很陌生,但似乎又很熟悉,好像有人曾整夜地在她耳边唤着这个名字。她茫然地抬头,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布满惶惑与关切的脸。
“我是苏伯玉,你不记得了吗?”在她茫然的眼底看不到自己的存在“苏伯玉…苏公子呀!”他提醒,却不见她有任何反应。他真的不是故意爽约,实在是被那个乍闻他要娶一青楼女子为妻的顽固老爹强行禁足。待从金耀祖那儿听得消息逃出府一切已迟了。
“你、你真的不记得我吗?”他痛心地问,指尖触到她的手臂,察觉出她的颤抖她的冰冷,不禁大悸“红纱、红纱…”紧紧以身体拥住她,搓揉她湿冷的手臂试图让她热起来。
她无意识地偎近,低喃出声:“娘…”
“你不要吓我!”他越发急了。怎竟会错认了他呢?“红纱,我知道伯母仙逝你很伤心。我无法使你免于伤害,但至少让我安抚你的伤痛…请你为我、为伯母保重你自己…若你这样作践自己,伯母在天之灵也不会开心的。”
“娘走了…她再也不会抱我、哄我、对我笑、听我说心事,我再也、再也看不到她了…”她低喃着,抬头看他,突然向他大吼:“死的那个不是你娘啊!你怎么会了解我有多伤心多悲痛!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像她那样爱我、关心我…再也不会!”那种失去亲人的无助与痛苦,外人又岂会知道呢!她嘶哑着声音,猛地推开他狂奔而去。
“谁说这世上再也没有人爱你呢?”他呆呆望着她的背影低喃“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在乎,但至少有我是在乎你是否幸福与快乐…即使你可能根本不记得我是谁也不需要我…我,仍然喜欢你!”雨雾中,他仰起头,任雨水打在脸上,却一动也不动。
…
“红杏闹春,纱舞春风。”
在洛阳城,凡是长了耳朵的男人就都知道这两句话所代表的含意。也都知道怡春楼中那两大倾城名花:八面玲珑、风情万种的段红杏和不羁放恣、艳冠洛阳的岳红纱,她们是洛阳城中男人们暗夜中的绮梦。
又一杯酒入腹。隔着飘袅的兰烟,她的笑总是透着淡淡的邪魅。是从何时起,他苏伯玉也成了一个流连风月之地,贪恋酒色的登徒子?把玩手中酒杯,苏伯玉靠在椅上,醉眼过蛑锌醋旁篮焐辞嵫锪嗣迹噙着笑,缓缓起身。他微倾了身子,牵出一抹含糊的笑。看她果如他所预料中,泼出杯中酒,然后抛下冷笑,扬长而去。
三年了,这是第几百次坐在这个位置上看她把酒泼在客人脸上?他都记不清了。有时真是想不通像红纱那样一个任性、不羁、狂放,全然不解“温柔”二字何解的女人,怎么竟会成为名震洛阳的花中魁首呢?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也和其他男人一样为之沉迷,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