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大吃一惊，站起来想冲去摇橹，无论如何也要让船靠了岸，娘把我拉住，说：“他爹，别去了，啥都没用，你就在这儿陪着我，咱俩剩下的时辰不多了。”

娘伸手给我抹去泪，：“他爹，别难过，这都是命里注定的，咱们一块过了一年的快活日，我早知足了，他爹，我死了以后，你千万要再找一个，要不，谁给你饭呀…”

当初生你的时候，接生婆就说我小，生孩危险，可我扛过来了，接生婆又说我不能再生了，果然十几年都没有怀上，可这次你就偏偏让我怀上了。

我颓然坐下，把娘的揽怀里，只觉娘的脸颊冰冷冰冷。娘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却还作笑容，：“趁还来得及，咱俩回想回想这一年里咱都有啥兴事，我到了下面，也好记着，讲给咱娃听…他爹…你抱我…我冷…”

法控制船的方向，只能站在船尾拼命地摇橹，好让小船不被刮翻。雨又下大了，带着电闪雷鸣。风声雨声雷声，却盖不过娘在船舱里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在黑沉沉的河面上回。

我忍着泪，于是我们一起回忆这一年来的每一件大事小事。我说，娘听，说到有趣的地方，娘还会笑声来，我说错的地方，娘总能准确及时地纠正和补充过来。

船不知向下游漂了有多远，我已经疲力尽，再也摇不动了，扔下橹钻船舱把娘的抱在怀里，心想听天由命吧，如果船翻了，我们两人死在一起，也不枉夫妻一场。

我抱着她，说：“快别说傻话了，天一亮，咱们就靠岸找郎中去。”娘艰难地笑了笑，说：“不…不行了…你看我脚底下。

抚着她的脸说：“你别胡说了，菩萨给咱送来的，你就能扛住。”娘又摇了摇，说：“你别拿好话哄我了，生孩的事，你一个男人家懂什么…”她了气，：“你是见不到孩了。

可我能见到，所以…这算是我们有了孩了吧？”我着泪，娘又：“所以…我能你叫娃他爹了，娃他爹…”“哎，娃他娘…娃他娘…”我再也抑制不住，泪夺眶而。

娘的发被汗散地粘在脸上，我轻轻给她拨开，说：“儿，你扛住，等一会咱们就到了。”娘摇了摇，脸上绽开一丝笑容，：“我等不到了，哪个郎中也没用。

我不停地抹掉脸上的雨，前却仍然一片迷蒙，我只知我要带着娘到一个地方去，去那里生下我们的孩，然后我们一起幸福地生活，但我却找不到它在哪里，我向两边张望，看不见岸，所到之都是一片漆黑。

我想，这是命，上一次我能过来，这一次是菩萨给咱们送来的，也一定能扛过来。可现在，我知我是不行了…”我哆嗦着嘴，努力不让泪来。

她忽然不再像一个垂死的人，而又恢复了她平时的音容笑貌。我们沉浸在丽的回忆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外面的风雨，忘记了许许多多不愉快的往事，仿佛不是坐在波涛汹涌的黄河上的一叶小舟中。

终于，在我讲完第一次给娘买首饰后，娘安静了，什么也没说，我摇她的，她也没有反应。她的脸苍白，嘴角上却依旧残留着一抹笑意。我

我低一看，正好一电光照船舱，我满立刻都充满了红…娘的早已被她下的鲜血打，血顺着她的，已经了满船都是！

而是坐在家里温的炕上，渐渐地，我也从悲伤中脱离来，和娘一起快乐地回忆着，甚至没注意到娘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神越来越散，回忆越来越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