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回头自失地笑道:“作人难,作完人难于上青天。谁能体念朕这片心呢!——你们的事听着必定更烦心——朕先打发张衡臣几首诗…”说着,却见纪昀进来,因笑道:“你来得正好。免礼,就在设笔砚的那张几边坐下,朕作诗,你记下来斟酌。”
“主子爷这么好的雅兴!”纪昀到底还是叩了头,坐了靠隔栅子旁的几旁,援笔在手。傅恒和卢焯也目不转睛地端坐静待。乾隆却不急着吟,双手抖了抖汗湿了的领口,对守在暖阁旁的卜仁说道:“张廷玉已经退出去了。给朕拧一把凉毛巾来,还有他们三个——这殿里都热得蒸笼一样了。”因取过炕案上的扇子,轻轻摇着悠悠踱步。
三个人这才知道,这热天儿乾隆衣冠整齐盘膝危坐,汗湿重衣却不肯用扇子,原为的是端肃尊重这位三朝元老!他们用浸凉如冰的湿毛巾揩着手,觉得丝丝清爽阵阵入心,都不敢放肆擦脸,略一揩拭便放下了,仍旧注目乾隆。乾隆沉吟着伸出三个指头,说:“赐衡臣诗三章。”因漫声咏道:
际会当盛世,俯仰念君恩。
谨慎调元元,精白理阳阴。
这是第一首了,纪昀忙走笔疾书。乾隆又吟:
焚膏继唇时,殚精竭方寸。
湘竹亮清节,焦桐舒琴韵。
“这是第二首。”乾隆一笑说道,又诵第三首:
嘉尔事三朝,台辅四十春。
股肱莫言老,期颐慰朕心。
他话音落,纪昀已经住笔,用口吹了吹,双手捧给乾隆。乾隆审视一遍,在炕桌上平摊了,索过笔,在敬空纸边写了一行字:
乾隆亲制谨赐张勤宣三等伯
押了“圆明居士”随身小玺,满意地说道:“很好。叫王耻这会子就送过去——你们觉得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