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的。凡是入会的人,通统都得放脚。倘或入会之后,家里查出再有缠脚的人,罚一百两银子,驱逐出会。因为要革掉这个风俗,所以立的章程不得不严。”贾葛民道:“现在不问他章程严不严,我只问叫女人不缠足有什么好处?”魏榜贤道:“刚才所说的强种,不是头一样好处吗?而且女人不缠脚,脚下不受苦,便可腾出工夫读书写字,帮助丈夫成家立业。外国的女人,都同男人一样有用,就是这个原故。目下教导这般女人,先从不缠足入手,能够不缠足,然后可以讲到自由。人生在世,能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还有再比这个快活吗?”贾葛民听了,怦怦心动,心想我们弟兄三人,虽然都已定亲,幸亏都还没有过门,不晓得长得面貌如何。不如趁此写封信回去,叫家里知会女家,勒令她们一齐放脚,若是不放,我们不娶。料想内地风气不开,一定不肯听我们的说话,那时我们便借此为由,一定不娶。趁这两年在上海,物色一个绝色佳人。好在放脚之后,婚姻可以自由,乃是世界上的公理,料想没有人派我们不是的。他一个人正在那里默默的呆想,不提防堂官一声呼喊,说是打样,只见吃茶的人,男男女女,一哄而散。他们七人也不能再坐,只得招呼堂官前来算帐,堂官屈指一算,须得一百五十二文。谁知刘学深及魏榜贤两人,身上摸了半天,只摸出二十多个铜钱,彼此面面相觑,甚是为难。幸被贾家兄弟看见,立刻从袋里摸出十五个铜圆,代惠了东,方才一同下楼。他们吃茶原是七个人,此时查点,人数止剩得六人,少了黄国民一个。原来他一见打样,晓得要惠茶帐,早已溜之大吉,预先跑在楼下等候了。
当时六个人下楼之后,彼此会着,贾家兄弟又问他们住处,以便明日拜访。魏榜贤说在虹口吴淞路,黄国民说住新马路,刘学深是同他们同一栈房,不消问得。魏榜贤说明日不缠足会女会员演说,诸君如欲往听,打过十二点以后,可在栈房等候,兄弟来同诸公一同前去,众人俱道好极。说话间,不知不觉已到马路,彼此一拱手而别。魏、黄两个,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却连东洋车都不雇,都是走回去的。贾、姚四人,自从今日会着了刘学深,恁空又添了一个同伴,五个人说说笑笑,回到栈房。刘学深极力拉拢,亲到贾、姚房中闲谈,至三点钟方自归寝。
一宵易过,又是天明。上海地方早晨,是无所事事的,刘学深又跑了过来,指天说地,他四人听了,都是些闻所未闻的话,倒也借此很开些知识。一会又领他四人上街吃了一回茶,又吃了碗面,都是贾子猷惠的东。又在马路上兜了一回圈子,看看十二点已过,恐怕魏榜贤要来,急急赶回栈房吃饭等候。
吃过饭又等了一点多钟,看看不错,已将近两点了,方见魏榜贤跑的满头是汗,一路喊了进来。会面之后,魏榜贤也不及坐下吃茶,便催诸位即刻同去。众人是等久的了,随即锁了房门,六个人一同踱出马路,雇了东洋车。当下魏榜贤当先,在路上转十几个弯,方走到一个巷堂。下车进去,见一家大门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招牌,上写着“保国强种不缠足会”八个大字。
魏榜贤让诸位进门之后,特地赶上一步,附耳对贾子猷说道:“此时女会员都已到齐,还没演说,你我只可在这旁边厢房里听讲,堂屋里都是女人,照例是不能进去的。”众人只得唯唯。
原来厢房乃是会中干事员书记员的卧室,会中都是女人,只有这干事书记二员是男子,当见魏榜贤同了五个人进来,立刻起身让坐,可怜屋里只有两张杌子,于是众人只得一齐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