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回想着当年的情况，心里火辣辣地好久都不能睡。

黑妮娘哭得说不下去了，黑妮爹接着拉住黑妮的小胳膊说：“上婆家去吧！再跟着你爹娘，孩，咱，咱一家可就都活不成了。”

静吃她家的东西觉得分外香甜。

两个小姑娘越来越亲，静甚至为黑妮挨了徐凤英的打骂，她也绝不丢舍黑妮。可是有一天，终于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一件镂刻在静心里使她永不能忘的事。

她地看着她的好朋友和那父亲的影一同消失在凄凉的山上，她也泣不成声了。

要背着徐凤英和弟弟小风到黑妮家里去。因为徐凤英不准静和佃的孩一起玩，她说这些人都是蠢人、穷。但是静不这些，她还是要去找黑妮。在那个低矮的茅屋里，不光是黑妮可，连黑妮的爸妈也全都那么可。黑妮的父亲郑德富，又结实又厚，不说话，一说话就笑。他常常从山上捉一些好看的鸟儿送给静玩。黑妮的母亲呢，又安稳又温柔，长的也好看。她比徐凤英对静可好多啦。好像静什么好东西也没吃过，她常常把藏着的几个桃、红枣从袋里拿来，珍重地递到静手里说：“妮，吃吧，吃吧，穷人家没好东西呀。”

黑妮娘盘坐在炕上，大把抓着泪。她呆呆地看着唯一的女儿，半天，才扭过去说：“孩，你再在家里呆下去，咱，咱一家三，可，可就全要饿死啦。丫，好妮，你是懂事的孩，上你婆家去吧！咱们打下的那粮全给地东了租，早就没的吃了。前些天吃糠糠菜菜，这些天连树叶树也都吃净了…”

黑妮一个劲哭，瘦的小肩膀*动着，在稀烂的破衣服里面鼓起老。那两只悲哀的大睛就像要挨宰的牝，谁见了都要掉泪。十二岁的女孩仿佛是个成熟的大女人，她哭着哀求着爹娘：“爹，好爹好娘，行行好！别送你亲闺女上火坑去呀。到他家…饿不死也是个打死呀！…”

不过过了四五天，姑母果然来了。她是傍晚到这个财主家里来找静的。她打扮得净净…白发梳得明净，

从此，静再也没有见过黑妮，也没有听到过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可是，想不到却在这里，在这个河北省中的小县份里，她竟会又碰见了黑妮的父亲…就是文台说的那个没有名字的郑傻。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黑妮母女呢？…

一个上午，静又去找黑妮。一门黑妮正坐在门槛上噎噎伤心地哭，她娘坐在炕上也在哭。她爹就站在她边拉她，好像要把她拉到什么地方去。

黑妮娘忍不住大声哭起来了。她看了闺女一，又扭过看着墙哭着说：“闺女，亲妮，你走吧。等、等天来了，树木发了芽，地、地里有了青草、野菜，咱、咱就有的吃啦。那时，娘、爹娘就接你回家来…”

家里没有的吃，黑妮七岁上就给一个小商人家里童养媳。婆家拿她当支使，还不断挨打受骂。所以，每次回到娘家，她都不肯再回去。可是爹娘没的吃，又每次都不得不狠心把她赶了走。

尤其郑德富为什么不像当年那样对她亲了，反而像对仇人似的拿那奇怪的白仁盯着看她？…她思前想后，忧虑重重。这时她又想起了江华，也想起了姑母。她多么盼望他们来看看她，给她个主意，或者带她赶快离开这个讨厌的地主家呀。

静站在门外呆呆地看着。只听黑妮哭着说：“爹呀，娘呀，你们行行好！…俺可不上婆家去啦，饿不死你们，也饿不死俺…”

这时，郑德富这个四十多岁的庄稼汉都忍不住哭了。那娘俩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饥饿的煎熬，怕女儿一同饿死的忧虑，使这父亲的狠了心。他猛可地把瘦小的黑妮像扛布袋一样，一下扛到肩膀上，就也不回，泪也不，径直大步走门外去。黑妮像一柴火无力地在父亲的肩上挣扎、哭喊。郑德富背着女儿走上山岗，静也追到山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