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一家大栈房,这样,明日再来就近了。”
汤大娘扶着汤十郎走出石家药铺,往东转,果然发现一家大栈房。
这家栈房还有大门楼,大马车直往院子里驶进去,从门外看,里面的院子还真够大,门楼一边有块金字招牌五尺长,尺半宽,上面的金字很醒眼:“牛家大客栈。”
汤大娘扶着儿子走进去,迎面奔来个中年人,这人已笑问:“住栈?”
汤大娘道:“可有干净双人房?”
那人手一指,道:“现成的一间,客人从关外回来,他们今年往江南去了,两位,烧的炕还是热的呀!”
汤大娘扶着汤十郎,随那中年人直走过去,那门上挂的厚厚门帘子掀起来,果然屋子里面冒出一股子暖和的热气来。
天真冷,天也黑了。天不是因为晚上才会黑,有乌云罩头的时候,仍然会黑。
汤大娘抬头看看天,低声有些不快地道:“又要下大雪了,这天气…”
汤十郎并不注意天气。汤十郎只关心着左家废园。
如果左家废园里去了各路人马,左家废园岂不又变成杀场?
左家废园已死了上百口之众,难道死人也没有享受清静的权利?
他只一想到地室中的尸骨,便暗自咬牙切齿。
小客房虽然小了些,但里面布置得很舒适,有一张双人大床,棉被就有五床,叠得足有两尺高,床前的火盆还有余火,那伙计说得不错,这间客房中的客人才刚走。
一张方桌上的茶杯、茶壶很干净,一边还有个洗面架,面盆发黄光,铜制的。
汤大娘看了一下,便对那伙计道:“很好,晚上为我们送吃的,你记住,红烧肘子越肥越好,清淡的酒来一壶,包子送来20个,鲜肉汤送个大碗的。”
那伙计笑了,道:“夫人,天一黑,吃的东西便会送上来,只不过,咱们这客栈有个陋规。”
汤大娘道:“什么规矩?”
那伙计涎脸再笑笑,道:“是这样的,咱们这牛家人客栈,每天进进出出的上百人次,不好把客人当成白吃白住的一个个追问,所以,住咱们这儿先交定金。”
汤大娘道:“多少?”
那伙计道:“不多,不多,只银子二两。”
汤十郎取出一锭五两重银子,道:“收着,吃的用的,不够再来拿。”
伙计托起银子,道:“两位,天快变了,不过两位放心地住着,饭菜我挑热的鲜的送,晚上的炕我们加柴火,绝对令两位…两位是…”
汤十郎道:“她是我娘。”
伙计立刻又笑道:“贤母子呀,只管住下来,一定同在家里一样。”
汤大娘挥挥手,那伙计立刻出门去了。
汤大娘走近门边,伸手撩起厚门帘一角往外看,不由对儿子道:“这间房子还不错,四面咱们看三面。”
汤十郎道:“娘,咱们住不了几天,只要方便舒适也就好了。”
汤大娘回过身,她把床上的棉被铺起来,先叫儿子躺下去。
汤十郎的伤处似乎不太痛了,他把手也松开来道:“娘,白衣女的药确是真的。”
汤大娘道:“娘不能不加提防,咱们再也输不起了。”
汤十郎点头,道:“是的,娘,行走江湖,上当总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两人正在说着,只见两个伙计一齐走进门来了。
一个汉子手上提着一包木炭,立刻把炭往火盆上加去,他还用嘴巴吹。
另一人把热茶往桌上放,铜面盆里也倒热水。
他回头,笑对汤大娘,道:“夫人,先洗把脸,咱们马上把吃的送过来,老酒一壶?等火盆的火旺了,立刻煨上火,你老喝热酒。”
汤大娘点点头,道:“好生侍候,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两个伙计连声应诺,恭敬地退出去。
住客栈当然比在左家废园里方便又舒适,汤家母子两人却并不快乐,他们想着左家废园,想着左家废园地室中的那堆枯骨。
大堆枯骨里面,汤大娘相信她的丈夫汤百里就是其中一个。
她已经五年多未再看到丈夫了,思念之情牢牢地系着她的心。
她进关不是为了舒适享受,她是为了报丈夫的仇。
如果汤十郎的伤好了,便是外面下大雪,她们也不会多停留一刻。
大约二更天还未到,汤家母子两人刚刚躺在床上,外面便下起大雪了。
果然,这是一场暴风雪,因为西北风吹得窗门“轰轰”响,就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天当然不会塌下来,但天空中飘落的雪却宛似毛线球那么大,刹时间屋顶地上便也变成一片白色了。
汤大娘把火盆加上粗炭,这样便可以烧得久一些。
她见汤十郎吃过石大夫的药很快地睡着了,心想,这石大夫的医道还不错,至少可以让伤者安静的睡觉。
就在汤大娘似睡未睡的时候,忽然听得客栈大门口发出擂鼓似的声音。
有个伙计在门后大声地应:“来了,来了!”
大门开了,只听一声厉骂:“他妈的!叫了半天才开门,你们开的什么客栈!”
紧接着是个女的声音,道:“快带我们去客房,这可恶的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