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雷见他双目凶光闪烁,料想不是说着吓唬自己的,他这样逼问,定有理由,得小心应付。于是道:“狂叟师傅从未见示姓名,否则在下哪有不说出恩师姓氏的道理?”
“你是不是宫知非的徒弟?”
“不是,在下称他老人家师叔。”
“他现在在何处?”
万古雷心想,先前他就说知道我是谁的徒弟了,这话是什么意思?接着问追命飞环刺是什么玩意儿,再接着要知道宫师叔在何处,莫非他是宫师叔的对头不成?
这样一想,便道:“他老人家行踪无定,晚辈也不知他哪儿去了。”
“咦,看来不动刑你是不说真话的了!”
万古雷见他放下酒葫芦,看样子真要动手,灵机一动,突然向后一倒,浑身打起抖来,以示那股精寒之气又在丹田作怪。
酒翁一愣,缓和下来,道:“等你发作过后再来问你,你再不说就动刑!”
万古雷其实并不完全是装的,此时寒气又从丹田中冒起,使他灵机一动,借机使计。这股寒气已被他炼化了不少,因此发作得并不厉害,他故意夸张欺哄酒翁。
酒翁注视他一会,道:“老朽已为你耗去了不少功力,你一时也死不了,待老朽去城里买些应用之物回来,你也就发作过了。”
万古雷待他走后,急忙运功逼住精寒。此时他已恢复了四成功力,另有酒翁贯注的一股内力,一时之间还不能融和。他先逼住精寒,后设法把酒翁注入的内力融和,半个时辰后仍未能合一,只好又去逼那股精寒。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寒气又去了大半,他于是继续运功。一个时辰后,寒气已经消失,功力恢复八成。
此时,他轻松地吐了一口气。既使酒翁要对他下手,他已能自卫。功力恢复八成,听力也敏锐起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入耳,他赶紧倒下躺着。不一会,听见酒翁在隔壁放置东西,待进来时带来一大股酒味,想是在城里灌足了老酒回来。一见躺着睡觉,便又踅了回去。不一会就传来一阵鼾声。
万古雷连忙坐起,又听了听,确认酒翁已经睡着,寻思逃出洞去为上策,免得有了冲突不好,毕竟人家救你来此,帮你保住了性命。
他四周瞧瞧,发现神罡剑就在壁角,摸摸身上,飞环刺和银票都在,于是站起来拾起剑,朝洞口走去。来到洞口,发现隔壁有一洞穴,酒翁靠在石壁上打盹。一条通道经过洞穴往前延伸,便轻轻走过洞穴,沿通道往前走。通道斜着往上去,绕了几个弯,成螺旋形,上到顶端,见一出口,被灌林丛遮蔽。越过灌木丛,便来到洞外。只见满山苍翠,不见出路。当下也不管方向,施展轻功,往前飞奔而去。他的想法是,先离开酒翁越远越好,慢慢再辨别方向,寻找下山这路。他一阵狂奔,在树林里飞蹿,足有半个时辰,方才停下步来打量周围。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峡谷,耳听淙淙流水声,便沿着小溪往下奔,一个时辰后,终于出了山谷,来到了山脚下。再往前奔,只见远处有个村庄,便直奔村庄而去。在村里找到农夫,打听方向,买了匹马当座骑,直奔华阴县府,由那儿出潼关奔河南,转道入皖,去八公山。
晓行夜宿,一路紧赶,这天到了八公山麓,按张镇东所说寻到了村子,见到的是一堆瓦砾,哪有什么院子。找村民打听,方知原委,料想公冶一家又出了事,不禁焦虑万分。
接着又上山去寻找八公叟的宅院,好不容易才找到。敲了敲门,一个仆役出来问他找谁。
“华老先生在家吗?”他说。
仆役道:“不在,尊客高姓?”
“在下万古雷,与罗斌、耿牛、秦忧…”
话未完,仆役忙让开身道:“原来是万爷,请进请进,主人留有书信在此。”
万古雷大喜,忙跟了进去,仆役从屋中取出一封书信奉上。他拆开一看,方知公冶一家已被精英会方天岳等人劫走,诸侠去庐州府追踪,公冶一家不知被带到何方。落款的是罗斌,书于三天之前。他立即辞别这位仆役,赶往庐州,但天色已晚,只好在寿县用餐。天黑后上路,直奔庐州,马疲走不快,天亮时方到,找了家大旅舍歇息。
这一路上来,他夜夜行功,已将酒翁注给他的内力融合,不仅功力恢复原状,还增加不少。他坐床上行功一个时辰,精力尽复。
罗斌等人到何处去追踪铁臂翁游敬呢?他们在庐州能打探到公冶娇一家的下落吗?看来只有到飞虎堡去寻根究底了。于是除了吃饭,他都呆在房间里,直呆到二更将近,方才换上夜行衣,从窗口跃出,直奔城西飞虎堡。
不到顿饭功夫,他已进了大院。只见周围黑沉沉一片,并无人巡逻。五幢楼房无灯光,只有后园有灯光闪烁。他小心地进了花园,防止有暗桩查觉了他。这花园不算大,有一幢小楼,楼下楼上都有灯光。他轻轻从树上一跃,蹿到了走廊上,贴着墙站立倾听,客室有人说话,声音苍老,有气无力。
“这么说来,我儿甘愿降贼…”
一个清朗的声音岔话道:“爹,命孩儿答应游老前辈的是爹,爹说话怎又不算数?”
“当时爹要你答应任精英会庐州堂堂主,那是为了保全你的性命,一味顽抗下去,申家岂不绝了后?因此爹用的是缓兵之计,待挺过了这一关,再想办法。现在爹伤势有了好转,几经思量,方才定出出逃之计,你竟然…”
“爹,并非孩儿不愿出逃,但又能逃到哪儿去呢?精英会高手如林,若派人追踪,爹又失去了武功,孩儿如何能保得住爹爹性命?”
“那依你说,就这么忍辱下去吗?”
“爹,精英会并未侮慢飞虎堡,孩儿任总坛护卫使,与衡山三剑、追风刀这些前辈平起平坐,十分荣耀。再任得庐州分堂堂主,皖省武林,无不以飞虎堡之命是听,这又何等威风,飞虎堡的声望,从未有如此之高…”
“精英会有天地双魔、索命阎罗、恶鹰这班魔头作祟,必将祸害天下武林,若飞虎堡为虎作伥,精英会消亡之日,势必祸及飞虎堡…”
“爹爹未免多虑了,有皇甫和游敬两位稀世高手坐镇,这世上只怕无人能敌!”
“爹的话你竟然一句也听不进去吗?”
“爹,你说咱们要逃到何处去?”
“不管到哪儿,为的是脱离贼巢。”
“爹,飞虎堡还是飞虎堡,怎么成了贼巢?”
“飞虎堡如今成了庐州分堂,你说是什么?”
“爹,飞虎堡众多的丁壮,咱们能弃之不顾,就这么撇下他们逃去吗?”
“这是万不得已的事,以后他们会明白的。”
“爹,你身体不好,早些睡了吧!”
“慢,你…”“啊哟,孩儿早就想睡了,有话明日说吧!”
此刻申勇志出了门,从走廊那一头下楼去了,只见他头也不回,出了花园。
“唉!孽障,不听老人言,以后…”
万古雷心想,这老者定是堡主,他已失去功力,又不甘心屈服于精英会,不如走去见他,看能不能打听出点什么来。主意打定,从墙角转出,大步进入客室。
申堡主正自老泪纵横,忽见个人走了进来,不禁一怔,道:“什么人,敢闯私宅!”
万古雷抱拳行礼:“在下夤夜冒昧来访,惊忧了前辈,还请恕罪!”
申堡主见他有礼,便强自镇定道:“你是何人,找老夫何事?”
万古雷道:“能否容在下坐下回禀?”
申堡主见他气宇轩昂,不象为非作歹之徒,便道:“好,坐下说话。”
万古雷道:“在下万古雷…”
申堡主一惊:“咦,你就是江南神剑?”
“正是在下…”
“不是说你与祁连老祖同归于尽了吗?”
“在下并未丧命,那祁连老儿恐也活着。”
老堡主精神一振,道:“久仰久仰,你果是江南神剑的话,老夫也有事拜托!”
“前辈若信得过,在下一定尽力。”
“你听见老夫与犬子的说话了吗?”
“听见了一些,知道前辈失去功力,不愿屈服于精英会,想离家出走躲避…”
“原来你都知晓了,你的踪迹未被我儿发觉,足见轻功高明。”一顿续道:“少侠来找老夫有何事,不妨先说!”
“在下意欲打探公冶一家下落…”
“啊,你是说被游老儿拘禁之人?”
“正是正是,请前辈道其详。”
“老夫所知不多。自那日被游敬那厮以内家掌力震破内气之后,便在这小楼上静养。才过了两天,夜里来了人,把老夫惊醒。只听对面房间有人说话,道:‘公冶老儿,你夫妇就在这屋里住,不许出门一步!’旋又听一个姑娘的声音道:‘让翠喜、凤喜随我父母住楼上!’只听方天岳笑道:‘小姐,两位老人家有程夫人、俞夫人主仆侍候,难道还不够吗?’那小姐道:‘方天岳,你卑鄙无耻!’方天岳怒道:‘住口!你已落到我手中,再敢猖狂,先把你老母剁去一个手指头!’小姐恨声道:‘方天岳,你走着瞧!’又听一个老者的声音劝道:‘公冶小姐,大人和夫人落在他们手中,暂且忍一忍就是了,不必多言。’接着犬子的声音道:‘公冶娇,你还想着那姓万的吗?他与祁连老祖同归于尽了,不知你心中滋味如何?’公冶小姐道:‘申勇志,你投降效精英会,没皮没脸,还有勇气和人说话吗?真是无耻已极!’小儿气得骂她:‘你私下里与人定终身,才真是不知羞耻…’方天岳岔话道:‘申兄,怎么回事,公冶娇与那万古雷私定终身吗?’小儿道:‘不错,是她自己亲口说的!’方天岳问公冶小姐:‘真有此事?’公冶小姐道:‘不错,有又怎的,与你何干?’此时游敬命他们不要再开口,安置大家睡觉。第二日早上,老夫便被抬到外间的第五幢楼。小儿就任堡主和堂主的那天夜里,把公冶小姐他们押走了,第二天老夫才知道,因为又把老夫搬回来。”
“他们去了何处?”万古雷焦急地问道。
“这事老夫问过小儿,他说公冶一家是朝廷重犯,往京师那边去了。”
万古雷寻思道:“不错,方天岳要立功,把公冶一家送交朝廷,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申老堡主又道:“老夫知道少侠救人心急,但老夫有一言相劝,不知当说不当说?”
“前辈有何指教,尽管说就是。”
“不敢。老夫以为少侠一人,决不是游敬等人的对手,因此不可孟狼…”
万古雷急着要走,岔话道:“是是,晚辈决不冒险,但晚辈必须查出他们到底去了哪儿,事情紧急,前辈有何事相托,就请直言。”
申堡主知他急待离去,便道:“少侠以后若有机会,请助老夫一臂之力,摆脱精英会。”
“这个…若少堡主甘愿效忠精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