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放胆妄言一句,家父一定朝夕思念您。不仅是家父,便连我奶奶、我娘、我母亲,他们也一定在思念您。其中的道理,我相信您老人家一定是知道的。”
长恨道姑不予置答,但却冷冷的哼了一声。
华云龙见她不答,想了一下,忽然道:“顾姨,您可曾设身处地为家父想过么?”
长恨道姑愕然道:“想什么?”
华云龙道:“家父的处境啊!家父上有老母,下有妻儿,顾姨可以出家为道,撇下坐事不管,家父呢!家父能撒下老母妻儿不顾,也步您的后尘么?”
长恨道姑忿然暗忖道:“这道理我还懂,要你来讲。”
华云龙好似并不一定要她回答。接着又道:“顾姨啊!龙儿就事论事,现在是在您的面前,我可要批评您了。”
长恨道姑冷冷的道:“你讲吧!贫道在听。”
华云龙道:“俗语说:尽己之力谓之忠…”
长恨道钻眼睛一瞪,激忿地道:“什么?你说我对你父亲不忠?”
华云龙道:“非也,龙儿是论事,不是论人。从前有个稚儿与父同行,途中有块颇大的山石挡路。那位父亲道:‘儿啊!你将这块石头搬开去。’那稚儿如言去搬,只因气力太小,搬来搬去,累得满头大汗,却是未能移动分毫…”
蔡薇薇一直在听,这时忍耐不住,不觉戳口道:“你在讲些什么嘛?那位父亲是个混蛋,我看你也是个混蛋。”
言外之意,是讲“这等时机,你还不讲正事,尽在闲扯”
长恨道站不屑似的道:“薇儿别打岔,让他讲吧!”
华云龙微微一笑,道:“那稚儿气喘如牛,仰面哀声道:‘爹,儿搬不动。’那位父亲怡然道:‘你用尽所有力量了么?’稚儿哭丧着脸道:‘儿四肢发软,再无一丝气方了。’薇妹,你可知道那位父亲怎样讲?”
蔡薇薇眉头一扬,道:“还有什么好讲的?帮他儿子去搬呀!”
华云龙道:“是的,是该帮他去搬。不过,那却是父亲的事。而非儿子的事了。”
蔡薇薇闻言一怔,道:“那…他父亲怎么说?”
华云龙道:“他说:‘儿啊!你听着,你并未用尽所有的力量,至少你可以请我帮忙,张嘴之劳,你为何不做呢?’于是,父子合力,轻而易举的就将那块山石搬开了。”
话声一落,脸庞一转,又向长恨道姑道:“顾姨,以往您老人家对家父呵护提携,这二十年来,为何不到‘落霞山庄’去一趟呢?这一点也做不到么?”
长恨道姑心神颤动,暗暗忖道:“是啊!天虹有困难,我为何不去找他呢?这算忠于情,忠于爱,忠于天虹么?”
心中虽然这样想,口中却仍冷声道:“你父亲为何不来找我?为何叫我去找他?”
华云龙道:“所以我娘讲,咱华家对您不起啊!”长恨道姑强自按捺颤动的心灵,冷冷地道:“你唠唠叨叨,究竟要讲什么?”
华云龙道:“龙儿想请顾姨卸下道装,恢复本来面目,到咱们华家去住。”
长恨道姑道:“那是妄想,贫道八年清修,岂能毁于一旦。”
华云龙道:“顾姨心安么?我曾亲耳听你讲过:‘贫道情根难断,每于不知不觉中总存再见一面的希望。’唯其如此,何如爽爽快快的大家相聚在一起?”
长恨道站道:“贫道也曾讲过,‘年华已逝,再见何如不见。’你就未曾听见么?”
华云龙道:“当然应听见了,龙儿还听顾姨这样讲:‘紫玉,你创的诧女教帮助他吧!’又讲:‘爱其所爱,不必定有所获。’这些又该如何解释?”
长恨道姑脸上挂不住了,目光一棱,沉声喝道:“龙儿,你有规矩么?”
华云龙肃然正容道:“顾姨,您希望龙儿对您的敬意挂在嘴上,不论当与不当么?”
长恨道姑先是一怔,继而柔声道:“你这孩子…唉!世间事哪有如此简单?你舌底粲莲,别说不易说服贫道,纵然能说服贫道,你双亲,以致你祖母的心意又如何,须知‘对不起’贫道是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你年纪轻,想法过于天真,光凭一股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