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倏忽一阵闪乱,仍复归并为原有的四男四女。
那面垂彩纱的天魔教主,纵声哈哈大笑道:“难得!难得!牛刀小试,已见根骨不凡,孩子们,索性抖露点家私,来一段‘妙舞天魔’让他见识见识!”
靳莫愁和白秀文登时都面露喜色,各抖罗衫,欣然离座而起。
朱凤娟却皱着眉头,勉强站起身来,俯首问道:“天魔之舞,乃是对付天火教而练,现在岂不…”
天魔教主笑道:“你们只当演练一遍,有何不可?”
朱凤娟躬身又问:“那么奏笛之人”
天魔教主道:“高少侠能有多大年纪,如由本座奏笛,他哪能消受得起,叫天香代奏吧!”
那面垂白纱的缘衣美妇应声而起,道:“贱妾遵命。”素手一挥,天魔四钗有如彩蝶翩翩,一齐跃落场中。
高翔虽然盘膝坐着未动,一身真气,却已提足十成以上,上身微倾。气蓄丹田,暗暗蓄势戒备。
缘衣美妇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支紫竹长笛,莲步轻盈,缓缓行至高翔前面一丈左右立住,笛尖一扬,首先挑起脸上面纱…
那缘衣美妇曾与高翔先后在汉江途中和岳阳楼上两席相遇,彼此虽然未交一语,但高翔早已猜她必是三怪之一。
天魔三怪妖妇、鬼妪、夜叉婆。其中夜叉婆业已很熟,只有鬼妪和妖妇尚未见到,但眼前的情形很显然,那满头白发的狰狞老妇,八成是鬼抠无疑,剩下这缘衣美妇,自然就是妖妇了。
那绿衣美妇体态妖艳,胸腰浮突低凹,无一不恰到好处,吐语如珠,明眸似水,无论从哪一方面说,条件都不在四钗之下,唯有遗憾是年纪略大了些。
但一个女人,尤其练有一身玄功的女人,三十六七,正值虎狼之年,假如四钗是四朵鲜花,这位妖妇应该已是一只熟透了的苹果。
高翔幻想妖妇既居三怪之首,想必是美艳绝伦之辈,谁知面纱掀处,却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敢情面纱之下,隐藏着竟是一张奇丑无比的丑恶面庞,断鼻,缺唇,血口,獠牙外露,狰狞可怖。
高翔机怜拎打个寒噤,连忙移开目光,心念飞忖道:“我的天,幸好那日在舟中戴着面纱,不然,我有那么容易脱出龙君之手…”
妖妇倒颇知礼,长笛斜搭,俯首一福,道:“小妇人韦天香,敬请高少侠指教。”
高翔忙拱手道:“大娘请少礼。”
妖妇韦天香丑脸牵动,冷冷说道:“天魔妙舞,乃本教克敌绝学,四叙功力,任何一人,都不在少侠之下,这一点,少侠应有自知之明。”
高翔淡淡笑道:“不劳大娘叮咛,在下深知利害。”
韦天香丑脸一掀,笑道:“玄功一发,中途难以收止,少侠如愿听信良言,此时还来得及。”
高翔仰天大笑道:“高某但知仗剑除好,驱妖斩邪,至于胜败荣辱,早已不在意中。”
韦天香似对高翔颇有好感,听了这话,赞佩地叹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韦天香就失礼了。”
只见她长笛一摆,目光向四下扫了一瞥,近百名魔教男女众徒,突然一齐退出十丈外,掩耳转身,肤坐不动。
高翔心中暗惊,看这情形,天魔妙舞固然厉害,妖妇那只长笛,必然更有着惊人魔力,连教中功力较浅的徒众,都不敢闻听,自己千万大意不得。
一念及此,连忙澄意静心,挽面端坐,铁筝横放膝头,静待魔舞开始。
天魔教主看在眼里,不禁微微颔首,顺手递给鬼叟崔伦两个锦绵,低声道:“魔音将起总教练还是别听的好。”
鬼叟崔伦一言不发,接过锦绵,塞进耳中。
韦天香深吸一口真气,引笛就唇,一声裂帛之声,遽尔发出。
笛音起处,四钗同时举臂挥手,外衣一掀而落。
四具丰盈的洞体上,分别裹着红、黑、蓝、白四色薄纱,轻纱掩映之下,玉体隐约竟无亵衣。
但天魔妙舞妙就妙在此处,薄纱罩体,浮凸玲戏,沟壑隐隐,峰峦若现,其撩人遐思,远比赤条精光的“诛舞”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高翔不敢抬头,目光一垂,十指拨动筝弦,发出一串清脆的叮咚之声。
韦天香面泛冷笑,鼓气吹笛,其时直可穿山裂石,顷刻便盖过了筝韵,四钗紧随魔笛笛音急骤旋转,彩纱飞扬,体香四溢,渐渐转到高翔周围。
蓦然问,笛声一沉,万籁顿寂。
高翔心头微微一震,挥指弹拨筝弦,竟不闻笛声相抗,微诧之下,也停止了弹筝,缓缓睁开眼帘,这一看之下,顿时陷入魔境之中。
原来那韦天香的长笛并未真正的停止,只是其音飘忽,似已不可听闻,筝声才歇,一缕细柔魔音,便穿耳直人。
天魔四钗个个貌如天仙,此时横身侧卧在高翔四周,肌肤颤动,腰肢轻摇,蝉纱浮荡,宛若池水碧波中透露出四朵莲花,轻轻的动,柔柔的摆,星眸似阎似开,妙处若隐若现,此情此景,任是大罗神仙,除非不看第一眼,只要目光被魔境所引、便再也休想收得回来。
高翔如果瞑目不见,诚意正心,弹奏“天籁之音”欲渡魔关,实甚容易,坏就坏在笛音忽敛,使他不由自主也停止了弹奏,目光一触幻境,整个神志立被魔音所迷,再要振奋,已经不是易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