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
金阳钟惊道:“人妖恰于此时跟鬼母相遇,定非巧合,只怕南津城中,天魔教已经布下爪牙,你娘并未逃出掌握!”
高翔道:“她们途中若遇拦截,也应该有迹象可见,怎会无声无息失去了踪影?朱老前辈有一个纸团,且看他如何吩咐。”
于是,匆匆取出纸团,展开看时,只见上面潦草写道:“舟行缓慢,三峡险阻,魔教沿江设伏,毒花已转循武陵入川,汝二人不必追赶,可假作溯江而上,往巴县会合,切记勿乘船只。”
金阳钟看完,长嘘道:“幸亏有这位老前辈暗中相助,咱们竟没有想到,川江滩险狼急,要是乘船,岂不轻轻易易就被迫上了。”
两人嗟叹一阵,打发了船只,匆匆展开身法,沿江步行向峡口赶去。
三峡当川鄂之交,自南津关西进,已是西陵峡峡口,地势渐陡,峻岭重叠,峭壁挟江而峙,峡中一水如带,闷吼如雷,两岸密林千丈,猿啼如诉,雄浑之中,令人又有苍凉动魄之感。
金阳钟和高翔既无舟车,又无骡马,全仗着绝世武功,在万丈峭壁上,循谷道而行,途中虽有荒村野店,也只购备了些干粮食水,并未歇息。
当天傍晚,赶到官渡口。
高翔跟金阳钟商议,在集上勉强歇息一夜,金阳钟却豪气干云,笑道:“三峡壮伟,白昼犹不能细加领略,反正你我都不畏艰险,何不乘夜色再走一程,由这里向前,便是有名的铁棺峡和巫山十二蜂了,索性穷一夜时光,明天到巫山再歇息,岂不好吗?”
高翔笑道:“伯父富甲天下,想不到为了侄儿,竟然跋涉山川,受此艰困,侄儿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金阳钟哈哈笑道:“你是怕怕父养尊处优,年迈体衰,疏懒了筋骨,走不动山路了?伯父却不服老,咱们何妨比一比,看谁先到巫山县城。”
高翔忙道:“侄儿功浅,怎敢妄比伯父…”
金阳钟洪声大笑道:“不必客气了,我知道你一身玄妙武功,不在伯父之下,走啊!”话声才落,大袖飘飘,洒开步子,出了镇集。
高翔见劝他不住,忙也吸了一口气,紧跟着疾步直追,老少二人,移步如飞,转眼又进人了乱山之中。
天色渐渐暗下来,约行数里,业已漆黑难辨五指,树丛隔阻,谷道曲折,满山猿啼,入耳惊心。
金阳钟兴致勃勃,极力展开身法,快得就如一缕轻烟,一口气奔了数里,回头一看,高翔依旧衫角飘拂,不急不徐跟在后面三丈左右。
金阳钟豪兴勃发,笑道:“难得荒山僻静,咱们今夜非分个高下不可,翔儿,快!”
仰面一声低啸,身形突又加快了一倍,但见他斑发根根后掠,足尖抽换有如点水靖蜓,起落之间,每一步都在十丈以上。
这情形,简直成了没命狂奔,谷道虽险,在金阳钟眼中根本算不了一回事,此时他童心复发,一心只想胜过高翔,哪里还想到其他。
越过一条断涧,高翔忽然心中一动,暗忖道:“我怎么会这么傻,金伯父享誉武林,博得神君雅号,如果我也凭命追逐,毫不相让,于他脸面上实在不好看,反正前面就是巫山县城,以这种奔行速度,不须天亮就可赶到,我索性落后一步,让他高兴高兴。”
心意一定,假作后力不继,扬声叫道:“伯父先走一步,侄儿随后就来啦!”
一面叫着,一面放缓了步子,渐渐落后。
金阳钟敞笑连声,去势有如星丸电射,高翔初时犹能仗着目光锐利,隐约还能望见他的背影,过了一会,仅能听见他的笑声,再过一阵,连声音也逐渐渺不可闻了。
一个全力飞驰,一个存心落后,快慢之间,差异何等巨大。
行约半个更次,进入了险峻名闻天下的“巫山十二峰”
高翔沿途留意,一直没见金阳钟歇息,心里微诧,加快脚步紧迫了一程,仍未见踪迹,回顾乱林森森,偶尔一声猿啼狼曝,益增恐怖。
突然,他记起,千面笑侠朱昆的字条上所说“…魔教沿江设伏…”的警语,心里暗叫不好,真气猛提,陡然又加快了数倍,一路急迫下去…
金阳钟一时起了争强之心,展开身法,穿山越涧,疾中奔电,不多久,便进入了峻岭层层巅山十二峰。
三峡之险,首在巫峡,巫峡西起巫山,东迄巴东,其间险要,便在铁棺峡、金盔银甲峡和巫山十二峰。
由官渡口至巫山县城,绵延百里,并无村落,山中偶有一二猎户,也远离江边谷道,长江穿峡而过,水流湍急,曲折无数,险滩处处。
顺水下行的船只,多在白日过峡,而且必须由经验丰富领水之人指点舵位,顺流急泻,瞬息百里,正如古人诗句所谓“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但溯江上行的船只,却大大的不同了。
江船上行,风帆橹桨俱无用武之力,大多数的浅滩,须由人力拉牵,甚至有水包之处,另设绞盘,将船只缓缓拖行,称为绞滩。
铁棺峡以上,水急如怒马奔腾,两岸夹立千丈峭壁,仰头上望,天仅一线船行其间,直如蚁行龟步,奇缓无比。
江船无论上下,均视三峡为畏途,尤其夜间,极少船只敢冒险入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