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回到长安，已是初三了，大年节里，一片歌舞升平景象。

贾飞赶进京来探望妹子，崔允明和鲍十一娘也到了霍王爵邸凑热闹，大家商议着如何寻些乐子。

李益dao：“我要请贾兄去平康里的会芳馆坐坐，他还没有到过这zhong场合去过呢。”

贾飞dao：“十郎，我是想去开开yan界，不过我要把崔相公也拖了去。”

李益笑dao：“没关系，只是去吃顿饭，趁着现在年里衙门封印，赶快去玩玩n等灯期一过，他们这些刑bu的司吏为了避嫌，就不便上那儿去了。”

崔允明笑dao：“我本来就很少去，以前是被你拖着，在那儿应酬了几次，以后就没有涉足过，今天为了贾兄，少下得要敬陪的了。”

李益dao：“这次你不去会非常遗憾的，我是昨天听薛锺说会芳馆新来了一个粉tou，不仅是姿容无双，而且琴棋诗画chui弹唱，件件jing1通，公推为七至佳人，不去见识一下，那可实在太遗憾了。”

鲍十一娘dao：“会芳馆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个妙人？”

李益dao：“她姓吴，闺讳就叫妙人，原籍江南姑苏。在长安落籍才三个多月，刚好我们都不在，所以才失之jiao臂。”

鲍十一娘笑dao：“原来是你自己想去，借了贾爷zuo幌子。小玉，你是怎么guan你家汉子的？”

霍小玉笑dao：“这本来就是我的主意。”鲍十一娘dao：“什么？是你的主意？”

霍小玉dao：“十郎昨天回来说起那位吴妙人，我也觉得如此佳人，不去见识一下太遗憾了，我只担心大姊不肯让黄大哥去。”

贾仙儿忍不住扭她的脸颊dao：“小鬼tou，你把我当成个什么样子的醋娘子了！”

霍小玉笑dao：“我知dao大姊是个心xiong豁达的江湖女杰，当然不会如此小qi，倒是黄大哥有点迂气，也许会不肯去凑热闹，所以在这个场合下提chu来，黄大哥就是不想去，大姊也会bi1着他去的。”

贾仙儿笑着dao：“大哥，你听见了，如果你再拿跷，人家都会以为我是个醋娘子了，为了成全我一点贤名，你就委屈一下去乐乐吧。”

黄衫客确是兴趣不太高，他也不是故作姿态，也不是生xing拘谨，只是跟内兄一起逛窑子，多少有点不是路子，何况他很少涉足这些场合，但是在这个情形下，他也不便表示扫兴了，祗得笑笑dao：“好！我可是奉令荒唐的。”

大家都笑了，贾仙儿还故作生气地dao：“zuo女人实在太吃亏，让他们chu去风liu，居然还要落个不是，说好话，赔小心，倒像是帮了我们多大忙似的。”四个男人都笑着走了。

贾仙儿眉mao一扬dao：“只可惜平康里没有为女人所设的遣愁去chu1。”

鲍十一娘忽而笑dao：“虽然没有为女人所设的去chu1，却也有女人逛逛的，你们若是有意思，咱们不妨也去溜溜，一则看看那位妙人妙在何chu1！二则也看看那四块料在那儿是什么德xing。”

贾仙儿眉飞se舞dao：“我们也能去吗？”

鲍十一娘笑dao：“这样子当然不能去的，但是听说在天宝胡luan的时候，许多女儿家为了怕被胡儿糟蹋，都打扮成男装而躲过劫难，咱们也可以学学。”

贾仙儿笑dao：“妙极了，以前我闯江湖时，也时常作男装打扮，我扮起来像极了，一点破绽都没有。”霍小玉笑dao：“我第一次上终南去探省娘的时候，也是穿了男装，大概没多大问题。”

鲍十一娘dao：“看来就是我没这个经验了，不过我倒是想试试，咱们扮了去，不把那些姊儿们迷死了才怪。”

用最快的手法，三个人都洗去铅华，梳过tou发，穿上了儒装，在鲍十一娘的带领下，她们也到了会芳馆。

鲍十一娘早就jiao代了：“到了那儿，别一个不小心又把什么姊姊妹妹的漏了chu来。”

霍小玉dao：“我恐怕不大习惯。”

鲍十一娘笑dao：“那就少开口，本来你就nen相，一副可怜虫的样儿，还是见见腆腆的好，说不定还能成为那些姊儿们心中的活宝贝呢！”

她神气十足，进了门就掏chu一片金叶子，yan睛一掠迎上来的中年妇人dao：“大娘，我这两个小兄弟游学来京，久仰盛名，特地来见识一下。”

那个中年妇人眉开颜笑地把他们迎上了楼，送上了茶果后才问dao：“三位爷是否有相知？”

鲍十一娘笑dao：“我们就是来找相知的，相烦大娘代为留心引见一下。”

那中年妇人连忙笑dao：“有，三位爷真是来对了地方，要是会芳馆不能使三位爷满意，长安市上就不会有令爷们满意的地方了！”

她吩咐小丫tou们侍候着，自己就告罪离开了。鲍十一娘低声笑dao；“这老梆子真能chui，她这儿除了新来的那个吴妙人我不清楚，其他几个妖jing1都是俗之又俗的丑八怪，谅她也不敢送上这儿来，一定是上别chu1调兵遣将去了。”

贾仙儿dao：“还可以到别家去拉人？”

鲍十一娘dao：“怎么不可以？在长安市上落籍的乐hu分两zhong，像这zhong院馆是由一个人主持，送了几个寄籍的姑娘，还有一zhong就是姑娘家自立门hu，一人一hu，熟客人上门来相会，大酬酢时，也可以chu条子把她们请了来。更可以把她们带chu去，院馆里如果客人来得多了，也可以派车子去把她们接了来帮忙。”

贾仙儿dao：“鲍大…鲍兄，你为什么不下个条子叫两个熟识的来，也免得她们luan找了来…”

鲍十一娘叹dao：“这儿的人事变迁很大，我已经离开半年，不知dao那些人在，那些人不在了。何况我认识的都是些红妞儿，这时候未必得闲，对陌生客人，她们不会轻易应酬的，除非是写我自己的名字，那可就不好玩了。”

停了停，她又兴致bobo地dao：“一辈子应酬人，今天我初尝让人应酬的滋味，倒是别有情趣，所以我一定要好好地乐一下。”

霍小玉低声dao：“还别有情趣呢，我的心卜卜直tiao，jin张死了，一点都不好玩。”

贾仙儿也dao：“是啊，我什么大风大狼都经历过，连杀人都没皱过眉tou，不知怎的，到了这儿，竟是特别jin张，好像连心都要tiaochu来了。”

鲍十一娘笑dao：“第一次来的人都是这样子，司空见惯了，就不当回事了。”

远chu1飘来一阵丝竹之声，pei着清脆悦耳的歌声，唱得十分婉转动听，把三个人都听得呆了。

鲍十一娘dao：“这个妙人儿还真是可人儿，在长安这么多年，我还没听过这么mei妙的歌hou。”

一曲既毕，采声雷动，叫得最响的竟是贾飞的cu嗓门。霍小玉笑dao：“买大哥真起劲儿！”

鲍十一娘dao：“回tou咱们也把那位妙人儿叫来瞧瞧，看她到底有多妙？”

说着老鸨又来了，带了三个nong1垸珠翠的女子。都是二十上下年纪，长得倒也颇为可观，老鸨一一为她们介绍了，穿绿的叫仙仙，穿红的玉仙，穿鹅黄叫洛仙。

鲍十一娘笑dao：“好好，都是仙女下凡。”

她自己留了洛仙，叫仙仙陪贾仙儿，玉仙陪霍小玉，吩咐方玉娘摆上酒来。

那三个姊儿可乐坏了，长安市为天下人文荟萃之地，她们的yan界自然也比其他地方的歌伎酒女高得多，但是像这样的翩翩仪表的俊俏郎君，可实在是难得一见，每一个都是粉装玉砌的，鲍十一娘装的是个中年人，但也是白面无须，只在yan角多几条皱纹而已。

以风度翩翩，她似乎比两个少年哥儿差一点，可是她懂得温存，拉着手，细语柔轻，耳鬓斯磨，因此陪着她的洛仙竟是神醉情迷，整个人都倚在鲍十一娘的怀中去了。

霍小玉最可怜生生，见见腆腆的，脸上的红chao就没退过，那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儿教人怜煞，为她侑酒的玉仙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肚去，简直把她疼得像个心肝宝贝似的，只有贾仙儿，虽然一样俊俏，但江湖侠女天生有gu英气，穿了男装使得英气毕lou，令人不敢冒渎，因此伴着她的仙仙最规矩，像是对着一尊神似的敬仰她，不敢生一点冒渎之心。

这三个姊儿各有gan受。但心中的满意则是一致的，没有一个人舍得离开。

老鸨方玉娘来了几趟，偷偷的递了两三次条子，但都被她们拒绝了，这是班子里的规矩，姑娘们有中意的客人，对于叫堂差的条子是有权拒绝的，当然那必须是自由之shen的红ji。她们摇摇tou，方玉娘知dao了，就会chu去代她们婉言推拒。不过从她们一而再地推辞其他的应酬，可知dao三个姊儿在长安都还有点shen价。

贾仙儿坐了将近半个时辰，酒也喝了不少，见鲍十一娘还没有把吴妙人叫过来的意思；不禁有点不耐烦，偷偷用脚踢了鲍十一娘一下。

鲍十一娘会意笑dao：“贾老弟！别急。咱们是来乐的，自然要乐个痛快！”

贾仙儿dao：“酒已经够了，鲍兄如果有与，不妨再坐一会儿，兄弟准备回去了。”

鲍十一娘见她真的想走了，才无可奈何地dao：“贾兄弟，入乡要随俗，长安可不比你们姑苏，这儿是城开不夜，huan乐彻宵的，这会儿不过才上灯！慢慢地欣赏好了，总不会叫你失望的。”

仙仙连忙dao：“贾公子原来是姑苏人氏。”

鲍十一娘笑dao：“不错！吴地chumei女，不仅貌mei如hua，而且个个都是莺声燕语，能chui能唱，他听说长岸平康里艳名动天下，所以特地来比较比较。”

仙仙笑dao：“原来贾公子喜huan听歌，nu家虽然不是莺声燕语，倒还可以勉qiangba结一下。”

鲍十一娘dao：“好呀！不过我在贾公子面前夸下了口，因为他对音律很jing1，寻常俚曲恐怕难以合他的意，我说一定可以找到两个能把他比下去的才女，他才有兴趣前来凑个热闹，我对三位姑娘都不太熟，不敢冒昧造次。”

仙仙笑dao：“我们不敢说是才女，只是脸pi厚，不怕见笑，凑着贾公子的兴，献丑一番，请贾公子多多指教。”

于是立刻撤席，三个女郎告罪起座更衣去了，这边净过脸，泡上一杯香茗。

贾仙儿悄声说dao：“鲍大姊！亏你还有这个兴子磨下去，我都腻死了，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来的啊！”鲍十一娘笑dao：“我当然记得，不过咱们不能坏了规矩，总得慢慢地来。”

贾仙儿dao：“我们直接叫吴妙人来不行吗？”

鲍十一娘dao：“当然不行，照情形看，吴妙人一定是这儿的ba尖人wu，不会轻易接受陌生客人的邀约的，连刚才那三块料都奇货可居，才坐没多久，已经推了不少条子，我们就是下条子，也只有碰钉子，寻常客人，是很难叫到名ji的。”

贾仙儿dao：“可是十郎他们一来就叫到了！”

鲍十一娘笑dao：“咱们可比不了，李十郎名满长安，一曲新词chu来，坊间争相传唱，他有这个面子，咱们凭什么跟他争，因此要想把妙人儿调过来，非chu奇制胜不可，所以我才慢慢拖一下。”

贾仙儿dao：“咱们用什么方法呢？”

鲍十一娘dao：“当然是要以技压倒她们，才能把高手引过来，我计算好了，我的琵琶，小玉的dong箫，大概在这儿都很难找到匹敌，大妹子什么拿手，回tou好也亮chu来，叫那三个雌儿自叹不如，不必我们开口，她们自然会把妙人儿搬过来的。”

贾仙儿想想dao：“我对乐qi本来就不jing1，虽说样样会一点，但没有一样能盖过人的…”

鲍十一娘dao：“那可不行，我替你chui嘘了半天，你若是一样都拿不chu来，岂不是拆我的台？”

贾仙儿沉思片刻dao：“北guan南弦，长安多胡乐，我在这方面是玩不过你们的，假如这儿有弦子，给我拿一ju来，就是这个我还行一点。”

鲍十一娘眉飞se舞地笑dao：“有，有。长安这个地方祗要叫得chu名目，没有拿不chu的东西，大妹子，这下你还找对了玩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