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婆子探手入怀,取出六个檀木所制,约拇指大小,半寸高,葫芦形,极为精巧的瓶子,道:“这些瓶内,有起死回生,延年益寿,增进修为的灵丹,及能释百毒之药,均系武林圣僧之遗物,各位辛苦,小女子无以为谢,就把这些丹药奉赠各位,意思意思,请各位笑纳。”
话毕,分作三份,一份两瓶,分给太上真人,五岳太岁,三江神龙之后,又道:“白色的为解毒药,紫黄色的是疗伤益寿丹。”
五岳太岁林子野和三江神龙叶木标,因伤了七十余个手下,秘笈又未得到,都闷闷不乐,不料,这丑婆子竟如此慷慨大方,赠给他们这许多无价之宝,也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尤其是太上真人,东隅桑榆齐收,更是喜不自禁,饶他心机深沉,也不免面露得色。
太上真人将丹药纳入怀中,道:“姑娘尚有什么吩咐?贫道代劳就代到底。”
丑婆子道:“吉日良辰已过,成亲之期须得展延,今天就只能放个定儿。”自怀中掏出一块蝴蝶型的玉佩,交与太上真人,又道:“请将这玉佩交与林相公,聊作信物,并请道长当众宣布一声就成了。”
太上真人点了点头,转身欲纵身登台,但忽又回过身来,道:“请姑娘赐告贵姓芳名,以便贫道对众宣布二位百年之好。”
丑婆子道:“梁芳娥。”
太上真人又点了点头,转身纵上擂台,道:“林施主,恭喜你,这是塔中姑娘梁芳娥的订亲信物,请你收下。”
说着,双手将玉佩递给林元生。
林元生暗叹一声,双手接过玉佩,看也没看一眼,便随手塞入怀中。
太上真人道:“施主也拿点什么作俏物?”
林元生道:“我身上除几两碎银之外,什么也没有。”
太上真人道:“银子不成,没有更不成。”
想了一想,又道:“有没有汗巾手帕什么的?”
林元生道:“汗巾倒有一条,却脏得很。”
太上真人道:“不要紧,给我吧。”
林元生又暗叹一声,心道:局势既已演变成鼎足,还有什么好说,若不这样做,不但报仇无望,穷家帮也一定因我而亡。
当下,掏出一条汗渍斑斑的松花色汗巾,交给太上真人,道:“有劳道长之处,容后必报。”
太上真人笑道:“好说,好说。”
接过汗巾,跳下擂台,把汗巾交给丑婆子,道:“这是林施主的信物。”
丑婆子接下汗巾,道:“真麻烦道长了。”太上真人一笑,又复自纵身登台,面对群雄,道:“贫道郑重向各位宣布:林元生与梁芳娥谨于丙寅年,十月二十日,在巫山龙头峰订为百年之好。”
顿了顿,又道:“日后成亲之时,希望他们夫妇不要忘记请我们大醉一番,哈哈…”一笑结束了他的宣告,跳下擂台。
轰动江湖的巫山擂台,到此已算结束,三四百人,有的垂头丧气下峰,有的唉声叹气找酒菜填肚子,有的收葬尸体,不一会便散了。
林元生仍痴痴地站立台上,仰望着变幻无穷的白云苍狗,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丑婆子目送群雄散后,对林元生道:“相公。”
林元生冷冷地道:“什么事?”
丑婆子道:“你先下峰去,五日后单独来这里一次。”
林元生道:“有什么话就现在说,为什么又要再走一次呢?”
丑婆子笑道:“瞧你生气的样子,好像委曲了你似的,你也不想想,你还能有今日,是谁救你的。”林元生道:“你这话怎讲?”
丑婆子道:“我现在要回塔去,五日后再告诉你吧。”
说着,转身而去。
林元生茫然地在擂台上来回地走着,内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似乎坠入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深渊,载沉载浮,孤独,傍徨,绝望…
他想像之中,纯洁无瑕,天真漫烂的白紫燕,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的嫦娥,千娇百媚,热情如火的柳玉瑶,此时间,都纷至杳来,在他脑际出现,又在他脑际消失,曾几何时,如花美景,已变成雨中泡影,如今,已是一个独目,歪鼻,撇嘴,年过半百的丑婆子夫婿。
偶然一阵山风掠过,把他从沉思中吹醒过来。
他停止走动,游目峰上,惊天地而泣鬼神的场面,就在这一刻之间,已成了恐怖的鬼域,只剩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及几位藉酒浇愁的醉汉。
他忽地想起在茅棚等他的吴为非和秦鹏远,举手敲了敲脑袋,道:“该死,我还在这里干什么?”
跳下擂台,疾步向那茅棚走去。
到达茅棚时,却不见了斗酒神丐吴为非,只有秦鹏远一人自斟自饮。
他进入棚中,低声呼了一声“大师兄”不由自主地掉下泪来。
秦鹏远侧过身来,双手紧握着林元生的双手,好半晌,才道:“师弟,唉!”禁不住也英雄泪下。
林元生忙收敛悲痛,勉强装出笑容,道:“吴爷爷常说,凡事都是缘份,师弟生来就是苦命人,师兄切不可为师弟难过。”
秦鹏远道:“数月不见,你完全变了,唉…”
酒保送给林元生一封信,道:“吴老爷给少爷你的信。”
林元生接下信,一面拆启,一面道:“师兄,你见到吴爷爷没有。”
秦鹏远道;“没有,我到这里时,酒保告诉我他老人家刚走。”
林元生抽出信笺一看,不觉大惊,道:“糟!师兄,我们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