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还不甚信，一握杨氏的手，果然温。想起她以前玉手纤纤，葱也似，如今却是这样糙瘦，不禁又怜又，把手搭向杨氏肩上，笑：“我真亏负了你！”

杜甫见灯衣全都准备停当，宗文睡得正香，连父二人明早起来穿的衣服鞋袜俱都放得整整齐齐。知妻独自一人忙到现在，连饭都没顾得吃。想起她平日作之劳，好生动，本来想问的话又缩回去，连答：“好好，这个穷家真个亏你！”随即座。

项明原因当年旱得厉害，惟恐明绝粮，日常人山采掘野菜草，回来晒，防备荒。并对杨氏说：“主人夫妇人虽极好，无奈都是仕宦人家，像我以前所遇那些灾难从未受过，哪知厉害？这场暴雨连原有土都冲掉好些，转就，只有害。隔年庄稼已不上，再旱下去连明年的稻粱蔬菜都无望了。此时早打主意，非但自己防荒，到时还可救上几个人，何苦叫我闲在家里等苦吃呢？”一面又把以前逃荒时所见易而、好些灾民都饿死在野地里的惨状一一说了。

杜甫久等杨氏不至，寻往厨下，笑说：“好久没有帮你事了…”

杨氏因听山中了青狼，恐他遇险，再三劝他不住，只得听之。

杨氏接：“我已收拾停当，忙倒不用你帮。有话在这里说倒好，免把文娃吵醒。灶前和，我刚洗完碗，灶火还没熄呢。”随让杜甫到灶前矮木墩上坐下，面前放上一个小几，取过茶杯，把茶斟上。夫妻二人并坐同饮。

这日黄昏将近，不见项明挑菜回转，心正忧疑，邻叟忽来报信说：“项明老丑背驼，本不致被抓丁壮的官差看中，只因日常往来山中，回时总是挑着重担，脚底又快，劝他不听。今天回来又早，恰被官差撞见，捉了去，今已不知去向。”

。最好趁现在还不算瘦，杀来风，给爸留起，还省粮。娘自来听他的话，只送了两只的给郝家月母（产妇），如今只剩三只母，一只报晓的了。我们三天不吃一回馍，常吃菜糊糊。”说时，神情仿佛有委屈。

杨氏闻言自是惊急。城内外往返六七十里，休说不能离家远，就托人把丈夫寻回也并无济于事，空自悲愤，无计可施。次日一

杨氏见杜甫吃完饭，已过了半个时辰，才把项明失踪经过说了来。

杨氏和杜甫一同吃饱，把剩下的残肴家送往厨下，收拾净，端起新烹的一壶茶，打算回房。

杨氏轻轻把杜甫的手推开，答：“夫妻本应同共贫贱，彼此一样，谁亏负谁？快把茶喝了，我有话说。”

杜甫知杨氏近年持家越发勤俭，项明更是一个惯于吃苦耐劳的好人。听宗文气，分明家中吃得很苦。想起自己在家中时节，虽然菜少，每日晚间这顿饭也常有荤可吃，近半月在城里更是酒佳肴从未断过。她母和项明却在家中吃那野菜和粮合煮的糊糊。馍都轻易不蒸。自己这样有田可耕，并还常时有人接济的人家当和城里那些人的衣相去天渊，寻常百姓怎能度日？由不得心又沉重起来。当日因送适未明即起，往返奔驰了多半日，人甚疲倦，勉吃了一个半馍。刚躺到榻上，想歇一会，忽见大群老弱妇孺奔窜呼号，后有大队人追杀过来。逃走稍迟的俱被砍翻在地，血盈野，惨不忍睹。怒火一撞，由不得上前，想和为首官将理论，膀臂突被一伙凶神恶煞的军校抓，另几个便手持长鞭连肩打到。急怒加之下，猛力一挣，忽听耳旁有人低唤：“请快醒转，吃完夜饭再睡。”睁一看，杨氏正立榻前，摇着自己的肩膀，桌上灯已起，新炖的和蒸馍腌菜也都摆好。原来了一场噩梦。问知宗文已睡，天早夜，忙即掀被坐起，隔窗一看，下弦多半明月已然起，觉着上有发冷。汤氏忙将先放在榻侧的一件旧棉袄给他披上，笑：“今晚夜寒颇重，我早打发文娃在厨下吃饱，先去睡了。你先用汤泡馍，趁吃饱，和和。有什么话都等少时再说，我也还未吃呢。”

杨氏笑答：“这是专为在厨下穿的。我并不冷，少时回房也就睡了。”

杜甫见妻永远轻言细语，情款款，把那杯茶端起，刚喝两，灶前余火映，瞥见杨氏面有愁容，立把满腹心思勾动，忙：“你怎么又有愁容？受了风寒不舒服么？”

杜甫见她穿的还是那件补绽重重的旧袄，笑问：“这件棉衣已是旧絮不温，你又穿它则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