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上面传送下来。
紧接着,花蝴蝶似的,连跳带蹦地走下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绿衣少女。这名绿衣少女,声音甜,身段儿美,举止也极为纯真可爱,就只有一样遗憾,一张脸蛋儿太难看了!
扁扁的鼻梁、宽阔的嘴唇、黄眉毛、高颧骨,一双眼波虽还传神,但是,美不掩丑,看上去仍然令人皱眉。
“啊啊,小翠姑娘…”老人欢容喊了一声,跟着又深深一叹,就仿佛这一声小翠姑娘都费去他不少气力似的。
歇了一下,方指着少年向那名叫小翠的少女介绍道:“就是他,小翠姑娘,他名叫天赐,说起来已经快十八岁了,人却笨得像木头一样,以后还请小翠姑娘…”
那名叫小翠的少女朝少年周身上下打量了几眼,转向老人疑问道:“他有没有病?”
老人摇摇头道:“病?哼,壮得像牛一样!”
小翠有点不信道:“不然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老人苦笑笑道:“谁知道。”
小翠又问道:“夫子有没有教他念过书?”
老人皱眉道:“书倒是念得不少,但却始终食而不化。”
小翠连连摇头,自言自语道:“全无一点书卷气。”
那名叫天赐的少年,如果稍为有点火气,这时一定会这样想:“哼,我脸上没有书卷气,你呢?也不拿面镜子照照!”
而假如他这时有这种反抗的想法,纵然不敢在口中说出来,也必然会形诸于眉宇间。然而,现在从他平静的神色上看去,直似小翠姑娘讽刺的是另外一个人,他照样直勾勾地将那双笨滞的目光瞪在小翠姑娘脸上,仿佛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女孩子第一次看到像现在这样美的女孩子一般。
最后,还是伶俐的小翠将老人挽起,一步步将老人搀上台阶,而那位叫天赐的宝贝少年,似乎觉得小翠姑娘这样做乃属份所当然,连谢也没有谢一声,拿起地下沾满雪花的青布包袱,亦步亦趋,呆呆然跟在身后。
台阶高达二十余级,每级阔足二尺半,而老人,走走停停,升登得迟缓异常。
行至阶腰,老人忽然止步道:“老朽日前于运里之前所出的那副对子,你们有谁对出来没有?”
小翠连忙笑着叫道:“对,对,夫子不提,婢子可几乎给弄忘了。对出来啦,是婢子第一个对出来的,夫子快赏!”
老人欣慰地颔首笑道:“不用说也是你比他们强,念出来听听看!”
小翠高兴得什么似的,忙道:“夫子出的上联是:‘乾坤不夜,丽见相如玉赋,从风写月婆娑舞’!是这样的么?”
老人点点头道:“不错!”
小翠兴奋地接下去道:“现在请夫子听着,婢子拟出来的下联是‘天地无尘,皓若姑射霜肌,妆梅泛柳顷刻花’!”
老人失声大赞道:“好!好个‘天地无尘’!好个‘顷刻花’!好好,好极了!”
身后那个名叫天赐的少年竟也微微一呆,就好像他对于这种精妙的文字游戏,也能领略似的。不过,他那惊讶之状非常短暂,一抹异样光彩在他双目中稍门即逝,马上他又回复到先前那种呆滞神情。
但见那名虽长得很丑,文才即颇不俗的小翠姑娘,这时羞喜交激地连连摇撼着老人臂膀道:“夫子,夫子,是,是真好还是假好?可不许哄人呵!”
老人认真点头道:“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