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失望。凭他这副笨拙的身子,连竹牌的资格都够不上,限于帮中规定,他怎进得了总舵?另一方面,由于黑皮书生不是一个大行家,她算是吃稳他了。就凭他上屋的这一手,无论如何,不管是用强用敕,他也无法逃出她的掌心了。
因为这里是城中区,不便作手脚,她想将他引开一点。
她又是一声冷笑,然后领先向空旷处纵去。她怕他跟不上,脚下只用了三成功力。
司马玉龙心底暗笑道:不要脸的女人,饶你全力施为,看你家小爷可有能耐将你追上?
就这样一先一后,约有盏茶光景,二人便已来到了西城脚那座废弃的城隍庙前。
杨花仙子停步回身笑道:“喂,你师父是谁值得你亮出来吓唬人?”
司马玉龙故意气咻咻地喝道:“贼女人,你可站稳了,黄安一虎申大侠便是家师,你若是个识趣的人便乖乖地随我去我师父那里,听候他老人家发落,作为我姓余的新年谒师的见面礼。”
杨花仙子咯咯笑道:“我道是谁,原来你就是黄安一虎的门下,怪不得”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蓦然想及面前这人并不是她随便可以拿来逗弄的对象,假如贪图一时的口边春风,伤了对方的自尊,再想弥补双方情感的裂缝那可就为难了。
她只说得一半,便即改口道:“喂,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来黄安的?”
司马玉龙故意没好气地答道:“今天来的又怎样?”
杨花仙子紧张地又道:“你可曾去东大街看过什么热闹?”
司马玉龙已经知道对方想明白他有没有看到她用脚伤黄安一虎的那一幕,以便决定对面前这个黄安一虎的徒弟的下手方式,便扯谎道:“我是午前方到此地贼女人,你问这些作甚?你若再支吾其词,可别怪我铁掌余仁手狠心辣。”
真绝,他又为自己封了“铁掌”的绰号。
杨花仙子虽然为司马玉龙这种幼稚的狂妄逗得直想笑,但她始终没敢笑出声来。她现在对这个黑皮书生自以为已经有了充分了解,没有拖延的必要,便从脸上一把扯去黑纱,往前走上两步,媚声媚气地笑说道:“让你看个清楚吧,我是谁?”
司马玉龙故意猛退一步,失惊地道:“你,是你?”
杨花仙子一连听到两个“你”字,芳心舒贴至极。不由得又上了一步,柔声道:“外面风大,我们到庙里坐坐如何?”
司马玉龙只是摇头。
杨花仙子又上一步,低声荡笑道:“你为什么摇头呢?”
司马玉龙故意酸溜溜地道:“男女授受不亲,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娘子不伯亵渎了神明么?”
杨花仙子又皱眉怨道:“你这人真是善变,白天看你那副样子,晚上又在灯下念那种艳丽的词句,而现在却又…你这人也真是。”
司马玉龙装着不胜赧然地低头细声说道:“窕窈淑女,君子好逑,性也。”
杨花仙子听得心花怒放,故作幽怨地又道:“君既有意,怎不容小奴家略输款曲?”
司马玉龙摇摇头道:“发乎情而止于礼,义也。余某虽然出身寒微,但多少也读过几天圣贤书,岂能违义而行事?”
杨花仙子患道:“依你该怎样?”
司马玉龙沉吟了一下道:“小生此来黄安,除谒师外别无他事,身边也只带粗童一名,姑娘如不…姑娘如不嫌弃,明天日间敢请屈驾移玉到小生寄寓之处茶叙,假如,假如姑娘一定…我们不妨就在这块青山石上坐下来谈谈。”
杨花仙子闻言大喜,立即柔顺地抢先往石上坐下。
她虽然是个生性淫荡的女人,但不见得是见一个爱一个,纵然面首成群,其舍身相救的动机很可能是不耐孤眠独宿而采取的权宜之计。她现在对司马玉龙可说是由衷生羡,她不但爱他,更希望被他所爱,既希望他爱她,先决条件便是不能让他看轻她。
不论男女,不论其根性之良莠,他(她)们都有一种原始的情感,那种情感便是世上最真实的东西。假如某人没有,便是那人没有遇见发泄的对象。如果一个人怀着自已原始的真情而原封不动的死去的话,此人所给世人们外在的观感,便是冷酷无情或者残忍变态。
所以,像杨花仙子这种下贱、淫荡、阴毒的女人一旦变成异常柔顺贤淑,并不是一件值得骇异的事,其原因是她面对着的是司马玉龙,一个诱发了她真情的男人,假如她现在离开他,立即跑到另外一个地方去杀一个人,既不算意外,也不是矛盾,因为真情不能分割,那人既不是司马玉龙,她便不能以情制性,防止那些防不胜防的意外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