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把南水气得语结,因为他知道不论自己说什么话,北星一定会重复的。
原来北星是个孤儿,在三年前被白如云收留,当时他一句话也不说,白如云直当他是哑巴,却没料到带回之后,南水一说话他必学,南水不说话时,就是打死他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也是一桩不可解的怪事。
再说白如云。经青萍妙目一看,他却感到一阵心跳,这现象是他从来所没有的,远在学艺之时,他就立下了誓:“我以后不爱任何一个人!不对任何一个人好!”出师以来,他确实是做到了,可是当他第一眼看到这…可是当他第一眼看见这个女孩子的时候,竟由他的心底,产生了一种微妙而又不可理解的情绪,他原是恨透了人类的,但是他却没有恨这个女孩子,相反的,油然而生爱慕之心。
他对于自己的这种转变,感到很大的恐惧,他怕自己从此会爱人类了——原是他所不愿意做的事。
虽然他极力地克制着,但是在他的心里,却有一个可恨的声音,在不住地呐喊着:“把她带回来…我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就这样,他不能放下这个姑娘,而且破例地带她回来,更破例地把她安置在自己的“碧月搂”上。
青萍此时,除了对他感到恐惧外,并没有什么厌恶,而她却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她对白如云的一切,都感到奇怪。在这个世界上,人类所有的感情,都是由好奇而产生的。
他们彼此沉默了半天,没有一句话,白如云只是自酌自饮,他一句话也不说,一口菜也不吃,只是闷声不响,把酒一杯杯向肚子里灌。
青萍虽然很想过去,跟自如云聊一聊,可是由于一种少女的矜持,她没有这么做,可是她的心里,却在不停地想着一些问题:“…他的身世到底如何呢?…我猜他一定有一段悲惨的身世,不然他不会这么冷酷和怪僻…他这么高的功夫,谁又是他的师父呢?”
这时白如云已然独饮了十数杯酒,他似乎有点热,把披风解下,并把背后的铁旗也取下,用手解开了领口的布扣,可是他脸上的软皮套子,仍然戴着。
青萍默默不响地斜目窥视着他的一切动作,她想:“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样子?…可是他一定是个年轻人,比我也大不了多少。”
白如云这时又由皮套的开口处,灌进了一杯酒,他一斜眼,冷冷地对青萍道:“姑娘,你真的不过来?”
他这句话虽然是如此的冷酷,可是就如同他的人一样,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令人不可抗拒。
青萍情不自禁地移动莲步,慢慢走到白如云对面,隔着他六尺坐了下来,轻声道:
“你…你到底准备把我怎么样7”白如云闪动了一下明亮的眸子,他哼了一声道:
“哼…我不准备把你怎么样…在你爹爹来之前,我只要你住在这里,每天陪我谈谈天。”
青萍闻言更是觉得奇怪,竟然一个念头,闪电般地袭进了她的脑际,她想道:“莫非他…他喜欢我?”
青萍想到这里,不禁一阵剧烈的心跳,虽然是由于恐惧,但这成分已不太多,而是另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在剧烈地扰着她的芳心。
白如云见她不答话,他向远处盼顾了一下,接着道:“我不应该带你来的,因为…我恨每一个人…一看到他们的脸,我就想离开他们,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可是你…”青萍被他激动、怨愤的声音所吸引,她轻轻问道:“我…我怎么样呢?”
白如云被她问得一惊,他迟疑了一下,用手指着桌上的磁盘道:“你…你吃梨吧!”
青萍见他避而不谈,不由更加疑惑,她摇摇头道:“我不吃…”
二人又开始沉默了,这时南水北星二入,已然换了干净衣服上来,尚未说话,白如云已挥手喝道:“下去!叫你们再上来。”
南水连忙答了一声:“是!”北星也紧跟着答个“是!”二小又转身下楼去了。
青萍这时已然下定决心,一定要问白如云一些问题,于是她向他注视了一下,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恨人?”
白如云猛然站起身子,他双手扶竹栏,向远方望去,用着他一贯的声音道:“不为什么,就是因为我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