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景阳冈武松打虎潘金莲嫌夫卖风月》:“武大教妇人坐了主位,武松对席,武大打横,三人坐下,把酒来斟,武大筛酒在各人面前。那妇人拿起酒来,道:‘叔叔休怪,没甚管待,请杯儿水酒。’武松道:‘感谢嫂嫂,休这般说。’武大只顾上下筛酒,那里来管闲事?”
清代小说中证明筛酒与温酒是两回事的证据也不少──
《古本水浒传·第十九回·入云龙破阵收吴角黑旋风避席斗阎光》:“宋江用好言安慰阎光,请他重行入席。又对吴角说道:‘道人休怪,这位兄弟只是一点疯狂,说了的甚事,非要做到才休,有时我也禁压不得,边才沖撞你们师徒,谁不生气,伏望看宋江薄面,不要同他计较,实为万幸!’说罢,过来亲手执壶,筛酒给师徒五人吃,五人慌忙离座,拜倒于地。”
综上所述,至迟在明清,筛酒中并不一定要包括温酒这个动作,它可以是一个“过滤杂质 给酒加温”的动作,也可以是一个只有“过滤杂质”的动作,还可以只是一个“斟酒”的动作。应该说,筛酒最早是指“过滤杂质 给酒加温”或只是“过滤杂质”但之后随着造酒工艺的变化,酒不用“筛”了,但“筛酒”这个词被保留流传下来,成为“斟酒”的另一种说法。
《***词话·第三十八回·西门庆夹打二捣鬼潘金莲雪夜弄琵琶》:“西门庆吩咐:‘叫孩儿睡罢,休要沉动著,只怕諕醒他。’迎春于是拏茶来吃了。李瓶儿问:‘今日吃酒来的早?’西门庆道:‘夏龙溪还是前日因我送了他那匹马,今日全为我费心治了一席酒请我;又叫了两个小优儿。和他坐了这一回,见天气下雪,来家早些。’李瓶儿道:‘你吃酒?教丫头筛酒来你吃。大雪里来家,只怕冷哩。’西门庆道:‘还有那葡萄酒,你筛来我吃。今日他家吃的是自造的菊花酒,我嫌他【肴欠】香【肴欠】气的,我没大好生吃。”
王利器先生在《颜氏家训集解》中这样解释“击牛酾酒”一词:“《太平广记》作‘必击牛酾酒延之’。《史记·李牧传》:‘日击数牛飨士。’《诗·小雅·伐木》:“酾酒有藇。”《释文》引葛洪云:‘酾谓以筐【渌皿(上下)】酒。’器案:‘后人作筛酒,一音之转也。’”
南宋耐得翁撰《都城纪胜·四司六局》:“官府贵家置四司六局,各有所掌…茶酒司,专掌宾客茶汤,【日妥】荡筛酒,请坐咨席,开盏歇坐,揭席迎送,应干节次。”可见,至迟到南宋,已有筛酒一词出现。只是此处言之不详,我们无法判断这个词的确切含义。
今人隋树森辑《全元散曲》录元河北真定人侯正卿一阕《黄钟》调:“锦帏绣幕冷清清,银台画灯碧荧荧。金风乱吹黄叶声,沉烟潜消白玉鼎。槛竹筛酒又醒,塞雁归愁越添,檐马劣梦难成。早是可惯孤眠,则这些最难打挣。”所谓“槛(奸,一声)竹”即竹网类的工具,此处叙述筛酒,只言其滤除杂质,并未提及加热。
而《全元杂剧》录无名氏《鲁智深喜赏黄花峪》一剧中的记载更证明,在元代,筛酒与温酒也可以是两个不同的动作──《鲁智深喜赏黄花峪》第一折:“店小二云:‘有,有,有。这阁子干净,大人请坐。’蔡净云:‘筛酒来我吃。”店小二云:‘不是热酒来了,大人请自在饮酒。’”
人已经躲到灶台下偷着喝酒了,还要另一个“遮着”要如何“烫酒”呢?
但笔者通过分析排比史料发现,刘先生所引史料有断章取、舍此取彼之嫌。因此其结论也就存在瑕疵。而这种观点非常流行,所以有必要啰嗦几句。
这段说得非常清楚:这丢失的“执壶”是“上边筛酒的”而“我后边看茶,你抱着执壶,在席上与娘斟酒。”显而易见,筛酒就是斟酒,完全与温酒无关,无论这其中有没有“过滤”这道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