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府台大人,一遇上河道上的事儿,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拧着和咱们干。”
李四勤哈哈大笑“俺倒也佩服他,不过是个书生,刀子砍到眼前了,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十斗米一毫儿都不能少,七十石私货一毫儿都不能多,生生要咬了俺们一块肉,去填他的河道。”突地又乐道:“这性子和她一般儿的倔,她当初为了抢俺们的三床絮子,从高坡上滚下来,生生折了一只手的样子,俺现在想着都替她疼得慌。”
连震云哼了哼“听说她把家里的地和宅子都典押了,想来是要去填河银,好好一个四品诰命,每日里要烦这些事儿,还不是他带累的?”
李四勤吃了一惊“她要是没钱过日子怎么办?她来扬州后可没吃过苦,要不,俺去给她送点银子?”
连震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她是府台夫人,养她是府台大人的事儿,你又算哪棵葱?就算是要送,也不能你去送,莲香她——”忽地一顿,似是有些犹疑。
李四勤垂头丧气道:“俺们和府台大人闹成这样,大河说她已经一月多没过府里了,她以后要是再不来府里和小嫂子说话…”
连震云沉默半晌,转头看向连大河“府台夫人这几日召你了没?”
连大河策马赶上两步,陪笑道:“除了那一回,再没有召过小的了。”看了看连震云的脸色“大当家,小的已按大当家的吩咐,将多子街万花春老字号里的衣料全包了下来,送到莲姨奶奶房里去了。”
灿烂的清晨阳光透过树影照入府衙前衙的书房里,陈演面上已少了些倦色,但话语里仍是未有轻松之意“眼下的事儿虽是勉强平了,但那些爷们若是再动扬州府的河银…”
周襄天看着陈演,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默然。陈演慢慢从书桌前站起,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格,窗上的树影随着窗格的开启晃动着,落到了陈演的脸上。
因着这一片树影,周襄天看不清陈演的神色,他心下琢磨半晌,暗道这位府台大人虽是清正,胆气亦是不小,但平日里看着还是少了些历练。他腹中虽有良谋,这时节却不便提出,只怕这位大人年少得意,缺了些官场上的忍性和容人的心胸。
清脆的鸟鸣声从窗外传了进来,书房里响起指头叩击窗框的声响,一下接一下,又沉又重,周襄天犹豫半晌,想起陈演的知遇之恩,慢慢开口“大人——”
他还只说了两个字,叩击声突地又是一重,打断了他的话。陈演收回手,转头看着周襄天,阳光从敞开的窗户照了进来,笼罩了陈演全身,也投下了重重的暗影“先生,上头那些爷们的事儿我不管,我也管不了。但不能再让那些爷们在我和漕帮之间拨火儿了,扬州府三州五县折腾不起。我素知连震云此人城府极深,这回的事儿必是能忍的——”
周襄天一怔,满脸钦佩,拱手一礼“府台大人高见。连震云此回虽是依仗太子之势与府台大人相抗,不过是形势所逼。但大人毕竟是扬州一府之主,他既掌扬州府漕运,必不愿与大人交恶。这回的事,只要大人能忍,他自然更能忍。”周襄天捋须微笑“府台夫人的婢女出身虽低,亦未产子,却稳坐漕连府偏房之位——连震云是个明白人。”
陈演苦笑道“她虽是一心和莲香好,却一直担心我当初得罪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