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上呢。”
点翠连忙吐了吐舌头,低声道:“点翠可并不敢…”她话是这样说,那双眼睛却依然滴溜溜地转着,显然是连半点“不敢”的意思也没有的。
虽然身在这天下一等一的所在,满目都是画栋雕梁、匠心别具的盛景;虽然身边跟着精灵古怪的小丫头,说着笑话给她解闷儿——可不知为什么,沈青蔷依然觉得怀中那股的郁气愈加浓重,竟似盘旋不去了。
仅仅数个时辰,几乎便将沈青蔷对展开在自己面前的深宫生活的最后一点幻想、也消磨殆尽了。作威作福的固然面目可憎,可悲可怜的却也让人油然生厌;甚至就连姑母——就连自己记忆中、那神仙一般的人物,也忽然褪了颜色,从高不可及的云端跌了下来。美,依然还是那么美的,却仿佛只是一尊陌生的美丽躯壳,厚重的脂粉下是令人心惊胆寒的无边黑暗…
点翠起初还兴高采烈地喋喋不休,后来却也发觉,她的主子只是脸上带笑,可那投向彼处的目光却遥遥渺渺,全不知在看着什么…点翠便渐渐噤了声。
一主一仆在宫掖之中缓步而行,沉默的云烟落下,将二人密密拢在中间。
忽然,沈青蔷停住脚步,缓缓抬起头来,眼睛直望进苍蓝色的天心里去。日已西斜,金光涣散;那么高的天,那么清澈而湛蓝、没有一丝污秽的世界…若能胁生双翼,踏风而上,该有多么好!
沈青蔷定定站着,望了很久;久到身旁的点翠终于忍耐不住,小心翼翼地发问:“主子…您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青蔷长叹一声,收回目光,笑道:“没有什么…我只是忽然想,为什么人无法生出翅膀,在天上飞呢?”
点翠一愣,咯咯笑道:“那当然了,天上可是神仙的地盘儿,不归皇上管的…要不然怎么就连咱们万岁,也整日里想着召神仙呢!”
沈青蔷回过头来,望着点翠,奇道:“你说什么?‘召神仙’?”
点翠脸色突变“啊”的一声,捂住了嘴,几乎快要哭了。见青蔷似要开口询问,便抢先喊道:“主子,奴婢说错话了,奴婢该死!”
沈青蔷见她忽然变出一副恐惧害怕的样子,心中不禁生出无限狐疑。世人皆知靖裕帝敬神重道、修仙养生,还在皇宫之中盖了一座道观,可这也并不是什么有关碍的话吧?
——虽心中讶异,却毕竟初来乍到,又见点翠那副神色,终于还是问不出口。
天近黄昏,光影朦胧,沈青蔷恋恋不舍地又望了一眼,头上那渐渐黯淡下去的无限青空。她不是鸟儿,也不是神仙,也许注定无法飞越苍穹。沈青蔷一念及此,笑着,忽然泪盈于睫…却在她收回目光的刹那,似乎听见了什么声响,毗邻的两棵高大的花树间似有白影一闪,一闪便消失无踪了。
青蔷怔然道:“点翠,这宫里,可有…可有穿白衣裳的人么?”
点翠一愣,抿嘴笑道:“主子说的什么话,除了国丧,谁会穿白的?那是大晦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