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宵行

“宵行”

一乘暖轿，轿帘密密掩着。坐在里面的人，半点也瞧不见外tou的景se——不过也没有什么好瞧的，不过是鳞次栉比的琉璃瓦，是那些星星点点的灯影，还有躲在窗子后面，用艳慕、妒忌或者诅咒的目光死盯着“宵行”队伍的女人们。

沈青蔷坐在咯吱作响的轿中，抬轿的内侍们健步如飞。她全shen上下只穿着一件单的绯红se罗袍，去了钗钏、卸了妆饰，袍下是空空如也的风。从掖ting到甘lou殿要横穿过半个皇gong，这样走着走着，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tou似的。

御赐的三zhong吉wu只剩下两样，早上玲珑发现时，百般询问，青蔷都只转过shen去，用yan睛望着墙，一言不发。几个小gong女在屋子里翻来覆去找了许久，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zuo主子便有这样的好chu1，下人们即使心生疑窦，也断不敢明着发问。这gong里便是这样的所在，谁都懂得睁一yan闭一yan，装聋作哑乔痴作傻。

晌午前去了淑妃的锦粹gong，娘娘的yan睛里像是藏着针，扎在沈青蔷脸上死也不放。上供的好茶散着氤氲的香，沉默哽在两人之间，仿佛是看不见的锁。

许久，淑妃突地一笑，问dao：“男女居室，人之大lun，在家里教过么？”

沈青蔷的脸上泛chu红yun，轻轻点tou。淑妃娘娘站起shen来，一直走到青蔷shen前，温言dao：

“别动，且叫我看看。”

一抬手，便见着纤白的腕上tao着四五个赤金镯子，那指尖微微点着青蔷的下颌，又顺着下颌的曲线抚上去，镯子叮叮咚咚作响。

“年轻的姑娘，pi肤真好，”淑妃点着tou，语气朦胧，仿佛梦呓。手指又向下，直伸进青蔷领口中去，青蔷的yan睛盯着那涂了上好丹青豆蔻的血红se的甲叶，笋尖一般又锐又长的指尖，突然gan觉不寒而栗。她惶急中一抬tou，正对上淑妃的那双yan，那yan中的两gen尖针便一下子戳进她心里去。

沈青蔷再也忍耐不住，shen子不由自主向后躲闪。淑妃猝不及防，那两枚殷红的指甲便绞在她颈上挂着的攒珠八宝璎珞圈里，生生齐gen拗断，甲feng中渗chu丝丝血珠来。

“娘娘！”大gong女琼琳姑姑急忙抢上，惊慌失措“您的凤甲…这、这！”

沈淑妃也是一呆，一gu煞气在脸上一转。

青蔷知dao闯下了大祸，急忙跪下，口中dao：“青蔷愚笨鲁莽，还请娘娘责罚。”

——只片刻，沈淑妃的声音传来，早已恢复成往日那般温和关切，令人如沐chun风。

“青儿，快起来，没弄伤你吧？”

沈青蔷抬起tou来，她的姑母正盈盈望着她，满脸只有母仪天下的笑。

***

“宵行”的暖轿一路抬到了甘lou殿内，沈青蔷下了轿，空dangdang的大殿中便只剩她一人。

甘lou殿是真正的寝殿，四角垂着灯，除却一架装饰用的古董玩qi，整个殿内赫然只有一张ju大的龙床。

内侍们抬着轿子鱼贯而chu，恭shen闭上门。却不知从何chu1有风chui来，chui动沈青蔷宽大的衣衫。

她在寂静的大殿中立定，耳鼓内只听见自己汩汩的心tiao的声音。

皇上长的什么样子？似乎曾远远的望见过，年纪不算大，shen材瘦削，pi肤白净，tou发大约是黑se的，其余便模糊了。不过这也并不是她该关心的问题，他是皇上啊——是君，不是夫；是她必须以shen为祭、虔诚叩拜的神灵。

——这就够了。

沈青蔷向殿中央的龙榻走去，脚步的回声啪啪作响。明黄的枕，明黄的衾面上绣着金龙，躺在金龙的怀中，放下明黄的帐子，整个世界就变成了明黄的一片。

龙榻上yingying的，一点都不舒服，沈青蔷却觉得yanpi渐渐沉重。昨夜的惊吓，再加上今日的百般故事，她实在已经累极了。

shen上那件血一般红的袍子上熏着幽幽的异香，有一zhong特别的甜。帐子一放下，那gu子甜味就被关在狭小的空间内，缠绕着青蔷的shenti缓缓旋转。

后来她便真的睡着了，甚至还zuo了梦。梦又轻又浅，像赤脚走在水面上。他梦见她的君王来了，掀开帐子低tou望着她的脸，yan光又闪又亮…

——化为男人的样子，钻进女人的梦里；在女人run泽的肌肤上抚摸chu颤抖的水hua儿…就像是传说中的魇魔。

那一觉睡得极沉极香，夜里似乎真的有人来，环她在怀里，把胡茬子扎在她的玉颈上。

沈青蔷努力的、努力的想睁开yan睛，可是那又甜又香的味dao始终箍着她的额tou，叫她动弹不得。shen上一阵一阵的冷，心里却一阵一阵的烧，她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毫无暖气，亦无半分别样情绪，只是冷冷问：“你是淑妃的侄女？”

…脑中依然昏沉沉的，想chu声，可是那回答从chun边溢chu，却成了一声模糊的****。耳边那个声音便又冷笑一声：“有她的，可真是惹人疼呢…”

香的味dao萦绕不去，整个世界都给rou碎了。明黄的天地、雪白的肌肤…还有鲜红的血。有什么人抱她在怀里，他的汗水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