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望着她的主子。沈青蔷昂首站在桥上,头顶无限的青空砸下,她伫立良久,一甩袖,对点翠说:
“走吧,我们不能让娘娘久等——”
是姑母将她从尚书府的四方天井里带出来,又是姑母将她送来这皇宫的四方天空之内。她安排她入宫,安排她得宠,她从未争过什么,自有人代她去争,争到了放在她的手心——她虽径直收下,却也并不觉得欢喜。
她不会以沈家在朝中势力的蒸蒸日上为荣,亦不会因后宫佳丽们的艳慕、妒忌和谄媚而觉得喜悦欣然——也许自己并不适合这个宫廷,也许自己本不够资格成为一枚“棋子”即使自己现下连想要什么、追求什么都依然懵懂不明,但有一个念头却是她笃定的,已在她心里深深扎了根——当紫薇将她骗至死地的时候;当董天启哭叫着跑远的时候;当玲珑对她说“没有我,你早已死了”的时候…这个信念便愈加鲜明起来:
“我要活着,决不死在任何人的手上;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
***
董天悟刚要开口,忽听得不远处“咚”的一声轻响。他斜倚着水阁的雕花栏杆,望过去,只见浮着碎冰的墨绿色湖面上,有一朵涟漪正在盈盈漾开。
“…殿下?”吴良佐微耸着肩,全身戒备,问道“可有…异状?”
董天悟遥遥望去,只看到一片雾气蒸腾;间或有杂役太监撑着船,从白雾中穿梭而过。
“没什么,”于是他摇摇头,轻声回答。
方才的谈话被这小小的变故打断了,水阁中的两人顿时沉默下来。
吴良佐似有话说,张开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良久,终于咬咬牙,将手中木匣微微举起,轻声道:“微臣…敢问殿下,此物究竟从何而来?”
董天悟不声不响,只是垂头看水。
吴良佐的声音更低:“殿下,恕微臣多嘴,如此…伎俩,恐非天家气度、帝王之相,殿下还请三思。”
董天悟“哧”的一笑,回过头来,说道:“吴大人,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帝王’,在这‘天家’之中,我不过是个畸零人罢了…”
吴良佐的脸上立时现出几分不忍,抢道:“殿下!您…万万不可如此想,陛下对您的爱重,绝非他人可比,他日…他日也不是没有可能…”
董天悟笑着打断了他:“…没有可能?没有‘什么’可能?”
这个答案即使再心知肚明,又怎么能说出口?吴良佐默然。
大殿下缓缓走过去,走到吴统领身边,轻声道:“吴叔,多谢你的好意…只不过,那并非我心中所愿,给我做,我也做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