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修改版） [41]相问

玲珑、点翠正候在外厢，忽听得内里哗啦啦哐啷啷一阵响，可把两个gong女吓了一tiao，不及思索，连忙抢入内堂去：却见沈才人倚墙而立，jin抱双臂，气chuan吁吁——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一个hua架，案几歪斜，笔墨纸砚散落一地——而太子殿下手中，赫然抓着半片残破的夏装衣袖，怔然立在当地。

玲珑和点翠满脸异se，呆呆望着满室的一片狼藉。点翠大张着嘴，半晌回不过神来；还是玲珑老练些，只愣了片刻，便走到青蔷shen边，扶住她，问dao：“主子…可有碍？”

沈青蔷转yan望了一yan董天启，回望玲珑，微微摇了摇tou：“不妨事的…手一hua就…玲珑，屋内敝陋，请殿下外厢坐吧。”

玲珑恭敬答应，离了青蔷，来dao天启面前，躬shen行礼dao：“太子殿下，请——”

董天启脸上忽然一红，咳嗽一声，却不移步，只默默望着青蔷，手中jinjinnie着那半片衣袖。

玲珑又趋进一步，朗声dao：“殿下请…还请…还请赐还。”

天启似恍然大悟，简直像丢一块烧红的炭块一样，一把将手中的东西丢了chu去。玲珑俯下shen，捡起那片薄薄的织wu，起shen后第三次重复dao：“殿下请——”

这一次，董天启却对她视若无睹，径直望定沈青蔷，一字一顿dao：“我不走！谁也别想赶我走!”

青蔷也望着他，终于叹了口气，低声dao：“太子殿下还是不要和婢妾有所牵连的好。”

董天启忽然愤怒，那双一笑起来便眯成两dao小小弯月的yan睛狠狠瞪着，眉toujinjin蹙在一chu1，咬牙喝dao：“青蔷你gen本不喜huan我了是不是？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掉算了？反正人人都恨不得我死；人人都在等我死了，好爬上这个位置呢！”

沈青蔷垂首敛眉，缓缓dao：“太子殿下洪福齐天，诸神庇佑，自然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婢妾不过…”

董天启不待她说完，早已忍耐不住，当即tiao起，一脚踹在地上的hua架上；一边用力不断踢着，一边大叫：“住嘴住嘴住嘴！我不要听你说这些话，我天天都听人说的，还差你一个？我才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话，才来找你的！”

青蔷苦笑一下，果然住了口。

点翠走了上来，跪在董天启脚边，dao：“太子殿下，求您了，还是快些走吧。主子也是为了您好，您也该ti谅主子的心意。这四下里都有吴良佐的耳目在，您这样闹下去，nu婢就怕…”

董天启一愕，果然住了脚。他呆立半晌，抬起袖子在脸上胡luan抹了两dao，竟带着哭音问；“青蔷，你不喜huan我了，是不是？连你也不要我了，是不是？”

沈青蔷的嘴chun不住颤抖，竟似发不chu声来，雪白的面颊上一dao清泪潺潺而下，一屋子四个人静默不语。终于，青蔷极shen、极长地叹了口气，走到太子殿下面前，抬起手，抚在他的touding上——董天启浑shen一颤，这一次却没有避让。

青蔷勉qiang笑着，低声dao：“天启，青蔷没有不喜huan你，更没有忘了你；我不是对你说了么？你来看我，我可真开心。但…你是太子，而我是你父皇‘闭门思过’的沈才人，所以你不能待在这里的，你本不该来见我，快些走吧…”

董天启狠狠摇了摇tou，说dao：“我不会走的。我来看我的救命恩人，可有什么错？”

青蔷缓缓dao：“傻孩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也不是你的恩人…唉…点翠、玲珑，你们还是去门外守着吧，我有话…要对殿下说。”

***

“…所以我并没有救你，真的…我所作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救我自己罢了。天启，我不瞒你；你也要听青蔷的话，好不好？”

“好！”太子殿下立刻破涕为笑，shuang快地回答。

沈青蔷也笑了，又dao：“那你答应我，知dao了，就立刻回去，以后…以后再也不要来了，好不好？”

董天启立即点tou，答：“好！”其干脆程度连青蔷都是一愣，谁料太子殿下随即续dao“我不会来了，我会想办法救你chu去。”

青蔷忽觉心中一阵温暖，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在她心丧若死的时候，chu现在她生命里的那天真赤子的微笑——虽然后来她知dao了，二殿下gen本没有表面上那么纯洁剔透、一尘不染；他着意接近自己，原本并非好意。但无论怎样说，都是这个孩子的笑，陪伴自己度过了一段最迷惘、却又十分快乐的日子；他的孤独与她的孤独wei籍彼此，让两个人都温暖起来——他始终是不同的。

“姑母…一直给你吃着什么，后来被沈紫薇发现了，是不是？”青蔷问。

天启倒是一惊，回答：“你怎么知dao的？这个事情，应该只有…只有她知dao而已。”

“所以，‘她’是救了你的…”青蔷dao。

董天启冷哼一声，说dao：“她救了我也不过是想利用我罢了，她骗我说你是那女人的心腹，你是为了害我才对我好的，她在我面前说了你许多许多坏话！所以我就以为…我就以为你把一切都告诉沈淑妃了…其实，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哭了好久，我怕得不得了，我一直伤心地想，你以后就不会对我好了，越想越哭得很厉害…青蔷、青蔷，你没有生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