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修改版） [43]兄弟

十四岁的当朝太子殿下shen穿明黄衮袍、toudai五龙金冠从门外进来，依然是少年的脸，却染着大人的防备的笑容。想是天热得jin，额间挂汗，后颈hua下一dao水迹，连领上都濡shi了。

董天悟与吴良佐连忙起shen离座，跪拜下去，口呼：“叩见太子。”

董天启han笑，从他二人shen畔走过，在正殿当中铺着明黄缎面的椅内坐定，方dao：“皇兄，吴大人，何必多礼啊，快请起——难得你们都到建章gong来，怎的？找我有事么？”

吴良佐微侧过tou去，看向董天悟。诏卫指挥使官阶虽低，但他是王爷，此时是断没有自己置喙之理的。

董天悟心中笑骂：“吴大胡子，你找来的事，总没有好事——遇到了麻烦，却不忘拖我下水，”却又不得不答dao“启禀殿下，臣接到吴大人传报，说是殿下行踪渺然，音讯全无。事关重大，不敢轻忽，故此来看看究竟。”

天启笑dao：“皇兄，你那么客气干什么？快请起来看坐，这么热的天，地下虽凉快些，可跪着也不舒服吧？”

董天悟一笑起shen，吴良佐却在一旁狐疑：“这太子究竟在搞什么鬼？小时还看不chu，可越发大了，越发古怪。时而jing1明，时而诡秘，时而又似乎全无心机，满口孩气，实在是个摸不透看不穿、绝难伺候的主子。”心下暗暗寻思，竟连平shen都险些忘记了。

董天启也不理会，任他跪着自起，只对董天悟说：“皇兄，我可好久没见你了，听说你忙得很，是么？”

董天悟dao：“也没什么忙的，都是些腌臜不堪的琐事罢了，劳太子殿下惦念了。”

太子顿时撅了嘴，说dao：“皇兄你是忙，忙得都和我生分了。难得来一趟，今儿个我可不叫你走的。”

董天悟淡淡笑dao：“今日还有事，改日吧…方才殿下不是问起《隋书》么？臣年轻时不懂事，又在外藩，并没有读过多少书的——不过，改日臣带殿下chugong，咱们去京师市井里听听《隋唐》话本，这个殿下一定喜huan。”

董天启果然两yan放光，兴奋地dao：“chugong？你肯带我chugong？太好了！我要去！什么时候？《隋唐》话本是什么？好玩么？”

他连珠炮一般问个不休，董天悟只笑着点tou，却还未答话，吴良佐已抢先dao：“王爷，万万不可！微臣尝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尚不骑衡”，何况太子殿下金枝玉叶，shen负天下？那些市井俚俗玩意儿，怎么能有玷尊听？”

董天悟笑dao：“没关系，到时候你我随侍左右，多带些人隐秘跟着，谨慎从事，也就是了。京师之内，料也没有这样的高手吧？你不记得了么？以前我还小…还在北地的时候，不是常跟着父皇微服去听《隋唐》么？到如今，我还时常想起来呢。”

——董天启本一听“chugong”二字，简直便要手舞足蹈起来；可待又听得皇兄说“在北地时常跟着父皇”如何如何，面se突然一变，便如艳yang天里乌云倒卷，刹那间轰雷隐隐，那gu暗se陡然浮现在一个少年脸上，有一gu说不chu的戾气。

当朝太子殿下忽然开口，一字一顿dao：“吴统领说的是。皇兄已然封王开府了，怎还能如此孟狼行事？顾师傅说：天子贵有四海，自然不能与庶民同论。天子有的东西，庶民不能有；庶民有的东西，天子也不会有——皇兄，是吧？…“孤”——孤既shen为太子，定当更加谨言慎行，才不负父皇和朝中诸臣的厚望。所以，‘chugong’二字，以后都不要谈了。”

他一个小小孩子，就是于朝堂上旁听时偶发数言，从来也只是“我怎样”、“我如何”的，此时却用上了最正式的称谓——那个“孤”字脱口而chu，赫然有zhong凄凉味dao。

董天悟当即住口，诧异地望着自己这个弟弟；太子殿下抬起yan来，毫不闪避，回望他，yan里再已无半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