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本无法站起来，似乎连脑都停止了转动；她只想好好睡一觉，即便从今而后长睡不醒，甚至死在梦里也不要…明天，明天就会有人在珠殿里发现临王的尸，就会有人来责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时候她该怎么说？也许她什么都不会说罢…

“去啊！”董天悟。

，您既然来了，请在侧厢小坐，好歹喝杯茶、吃块心吧。沈才人那边的事，兰香并不曾听人说起，但兰香却可以替您问一问，还请您稍待片刻，顺便…顺便看看小，好么？”

沈紫薇似乎睡得很沉，帐内一直听不见响动，连个翻的声音都没有。兰香哭了一阵，忽然又笑了起来，哑声：“小，兰香给你报仇了！他就要死了，害你的人就要死了！你兴吧？”

便在此时，在兰香后，在那烛光照不到的角落里，突然有人幽幽长叹。那叹息哀怨绵长，不像是人声，倒似是传说中暗夜里的鬼哭。沈紫薇披着一件血一般颜的长袍，赤着脚，从黑暗中姗姗走来——她走到兰香边，揽住她因惊讶、恐惧、不解、喜而僵的肩膀，轻声说：

“何必呢？为了我…你这又是何必呢？我并不想要他死的，他若死了——他欠我的，又怎么才能还给我？”

自从小遇见了他，上了他，离开了他；自从小疯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一切的苦痛，一切有难言的煎熬，仿佛在瞬间统统释放掉了。她的抖个不住，但背转假装抓茶叶，将那鬼的粉末撒杯中的时候，手却稳定的不可思议，仿佛那只手本就不属于自己。

兰香：“是，是。殿下，此恐有人经过，还是到侧厢房来，那里是专为小熬药的地方，您也有一个歇脚。”

兰香拖着半边残废的，只仿佛背后有鬼追着，了内殿，来到沈紫薇榻前，忽然倒，便在那块血红的波斯毯上，呜呜哭着，裂肺撕心。

兰香端着茶碗的那双手瑟瑟发抖，几乎就要把持不住，中险些又要泪来。董天悟实在无奈，长叹一声，接过茶盏，一饮尽。

兰香如梦方醒，连：“是，是…”终于是跌跌撞撞了门。

董天悟又长叹一声，在椅内坐定，闭目沉思：

“那你去打听一下也好，若没有消息，也即刻来回话，我便在此候着，速去速回吧。”

青蔷此时生死不知，董天悟心中如火炙一般，却也只能努力压下，摆和颜悦的样，说：“兰香，我不吃茶了，你快些替我去问问吧。”

董天悟心下有愧，实在不好再驳她的话，便答应，随兰香来到侧厢房。

——她一边哭笑，一边痉挛着摊开手心，里面攥着一张沾了药粉的薄纸，已被汗浸透。她向青蔷要这毒药时，本只想着预防万一，到了那生不如死的时候，好净的离开这个人世。她全然没有想到、全然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将这药用在今天，用在这个地方——甚至直到他一饮了下去，她也觉得恍若梦中…

兰香脑中作一团，疯也似的奔门去，却不殿寻人打探消息，而是一个转折，便到了沈紫薇睡着的内殿中。屋内着一只蜡烛，经夜不息，那里因为昭媛娘娘倘若半夜醒来，看到一片黑暗的话，定然会又哭又闹，半个时辰也哄不回来。

——结束了，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

“好了，我喝了，你快去吧。”他说。也不知是否是怀中郁结的缘故，只觉满苦涩，毫无茶叶的香气。

——杀了我好了，我早已是个残废人，生无可恋，死无所苦，杀了我，让我的化为飞灰，让我离开这个皇，去往无拘无碍的天空去吧！

兰香怔然望着她，脸上挂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

可是真的很开心，或者…并不是开心快活，而是一大的释然。就仿佛从古早之前起便一直压在肩上的重，忽然间消失无踪了——那样一令人几乎难以承受的“释然”。

终于还是回到这里了…可笑自己却再也没有面目，去见…故人。

一屋内，已见她忙不迭的四下里翻找茶碗茶叶，不是碰翻了架，就是把瓷杯掉在地上跌得粉碎。兰香却毫不理会，只是忙不堪。天悟见她一层架一层架寻找，略有不耐烦，却又不好发作。好容易兰香慌里慌张斟一碗茶来，并端来四、五块心摆在临王面前，满期盼地盯着他看。

兰香忙不迭答：“好，好…殿下，好的——可是您…可是您真的不去看看小么？一就好！”董天悟沉默。

董天悟本可以听吴良佐的劝，早离了禁的，却无论如何放不下心来，竟又偷偷回转。待要去寻沈青蔷，却见平澜殿四站满了侍卫守着，自己如果现，无异于自投罗网——来珠殿探问消息，本是他无奈之下的最后选择，听兰香如此一说，心下也是不忍，待要走，又不甘心，权衡再三，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