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见文心没有动静了。不禁回一望，只见自己上边明晃晃十多枝银针摇摇晃晃，煞是壮观，文心却在痴痴发呆，不禁失笑：“文心，你在什么？我瞧着自己跟个刺猬似的，莫非这也是疗程之一？”

杨凌意味长地一笑：“仅从这件事你看民心是什么了么？民心就是利，避害趋利就是民心，别以为老百姓会笨，所以民心可恃、民心可用，民心更可争。只要我的事有利于民，他们中大多数人是站在我这边呢，还是那些士们的空话一边？

杨凌见了不觉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李东竟然会在内书房见他，照说这么极私人的地方除了府中的人和极亲密的朋友，一般是不会往这里相请的。

他嘴角翘了翘，车行、酒肆、青楼、商舍…这些地方三教九，各个阶层都有涉及，让他们被包围在我的人海战术中吧，如果他们的左邻右舍、丫环仆、夫书童，甚至夫人儿女，都能接受至少不反对我的政见，我倒要看看这些被孤立的大臣和士们还能持多久。

杨凌打量着这间书房。书房古香古，几案里边一张紫檀木的八仙桌，桌上放着镇纸、砚台，还有几摞耸的公文，桌旁一个大肚敞的青坛，里边矗着十几卷宣纸画轴。再往后边是木制的朱漆金屏风，隐隐一角床榻。

李东终于有些捺不住了，试探着问：“杨大人今日到访，不知有何要事？”

李大学士府。

文心情窦已开，如何看不方才杨凌神中的义，都怪…都怪…她懊恼地咬了嘴。

文心脸儿一红，惊醒过来，连忙动手又诊治起来，吱吱唔唔地：“不是，婢是在想那位大人，他的用心不被人理解时，一定很是心酸。”

杨凌正：“李大人是说八虎和焦芳？八虎贪权好利、无知平庸，岂是可以商议的人？焦芳虽有才，但多只能唯唯喏喏、遵旨施政，若论见识界，目光长远，放当朝，除了李大学士，在下还能向何人求教？”

“婢知老爷的事是为了天下百姓，才不计个人名誉。不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文心都会陪在你的边，脱籍…婢真的好想，不过不别人怎么笑我、骂我，我决不离开杨府、离开老爷！”

杨凌和李东并肩走书房。李东诧然望着杨凌，不知他冒昧来拜访自己是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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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心中翻了个个儿，如今的杨凌对皇帝的影响力无人能比，他有八虎那班狐朋狗友，又在内阁安了一个焦芳，论权势更是无人能比。而且两人可说素无集，他有什么事来找自己商议？

座城池，誓死不退，城中百姓觉得自己财产可以得到呵护，都无限激。可是仗越打越队，看城池不保，百姓担心蛮族会报复屠城，那时不但钱财没了，便连命都没了，许多人便开始大骂袁将军是为了立功升官，荼毒百姓，责怪他兵力不足就不该苦战累民。幸运的是蛮族领不慎在攻城时被打死，就蛮军溃退。命和财产都保住了，百姓们庆幸之余，又痛哭涕，把袁将军视为再生父母了。”

杨凌恭敬地笑了笑，说：“大学士公务繁忙，寻常的小事下官岂敢前来打扰。实在有一桩事关朝廷和黎民百姓生计的大事，下官想先征询一下大学士的意见。”

只是他稍稍一动，满银针晃，这才一下清醒过来，压抑了心情，趴回枕上，轻笑：“好，你不想走，没有人能赶你走。只是…这针瞧着实在渗人，咱还是先专心把针扎完吧。”

杨凌的目光回到李大学士上，两人前各有一只细瓷的茶杯，房中没有燃着炭火，稍稍有些冷意，杯中气袅袅升起，未及面前却已消去。

莫非赶走了刘、谢两位大学士还嫌不足，他又要设计将自己清朝廷以便独掌大权？李东暗暗提了警觉，呵呵笑：“杨大人年纪虽轻，才却超卓不凡，如此客气，老朽可是受若惊了。其实大人若对朝政有所见地，大可直接上折众议，若说私下商询，刘公公居内相，焦大学士又是大人的好友，似乎还不到老朽置喙吧？”

杨凌怔然瞧着文心，烛光映照下她廓优的脸庞上，那双眸定、平静、坦坦，这么大胆的表白，让杨凌听着一阵冲动，差儿起来将她拥怀中。

莫说八虎现在并无大恶，就算他们真是大恶，目前可以合作，我也不能为了面上的荣光与他们恶。何况…我也不会蠢到自己的事见了实效，才去争取民心。”

李东一抬，霍然瞧向杨凌。目光炯然地瞧了半晌，嘴翕合半晌，竟是不知该如何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