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有病 天知否

5王步凡昨夜想了一夜赴任前后的事，就有些天大地也大、河宽水也急的gan慨。过去在天南县当县委书记，县里再复杂毕竟只是一个小县城，现在他初到天野已经gan觉chu山大dong也shen了，他必须泰然chu1之，力求不伤害别人，也不被别人伤害。

昨夜几乎一夜未眠，只在天亮前睡了一小会儿，还老是zuo一些稀奇古怪的梦。先是与水涟和水漪有关的梦，接下来就是恶梦。一会儿是掉在水里无人搭救，一会儿是吊在树上下不来…过去他常常备有安眠药，昨天赴任时偏偏忘了安眠药的事。他七点半钟才起床，起床后仍觉得tou昏脑大。五日和六日是星期六和星期天，乔织虹说两位领导刚来，这个周末不休息了。为了使自己jing1神点儿，他洗了澡把稀疏的偏分tou梳了好几遍才去上班。叶羡yang早已经在楼下等着他。坐上车王步凡嘱咐叶羡yangchou时间去给他弄点舒乐安定片，不然晚上总是休息不好。叶羡yang没敢问原因，点了点tou。

来到市委，正赶上墨海通知说乔书记要召开一个简短的常委会，墨海通知王步凡之后慌着去通知人大主任李直和政协主席鞠功，让他们来列席会议。

王步凡的办公室里还没有安排好，他直接来到207会议室里，其他人都陆续到了，只有乔织虹还没有来。鞠功闲着没事在读手机上谁给他发的短信息。

王步凡总觉得鞠功的行为有点过于放肆，他也是正厅级干bu，却没有一点自重的样子。

别人都在笑，只有林涛繁和廉可法毫无表情，李直也没有笑，一副dao貌岸然的样子，也没有表示chu反gan情绪。王步凡暗自叹dao：市委chu一个鞠功这样的宝贝就够了，再加上一个文史远就更热闹了。这时乔织虹匆匆忙忙进了会议室，不及坐下就说：“对不起，耽误大家时间了，那个啥，我送两个女儿上学了，看来当母亲是很不容易的啊！这个周末主要是开会研究一些重要事情。”

此时有点一鸟入林、百鸟绝音的样子。谁也没有接乔织虹的话，会议就算开始了。乔织虹在会上只说了四件事情：第一件事是成立落实“小康战略”委员会，酝酿下派帮教工作队落实省委提chu的“小康战略”重要决策，二月二十八日以前必须到位，也即农历正月十七日，此事乔织虹任党组书记，王步凡任落实“小康战略”委员会主任，成员由组织bu长侯寿山、宣传bu长文史远、秘书长墨海、副市长平江源和经贸委主任、农委主任等组成，办公室设在农委，juti工作由王步凡负责落实，墨海协助；第二件事是下派落实“小康战略”工作队的有关事宜；第三件事是决定三月二十六日召开天野市人大会议，要把代理市长欧yang颂前边的代字去掉。此项工作由人大主任李直主抓，常务副市长暴平军和政协主席鞠功协助；第四件事是人事安排。事先乔织虹没有召开书记办公会议研究，是雷佑胤拟了个名单，乔织虹看了看没有提chu什么异议。

墨海说的是开一个简短的会议，可是只要一牵涉到人事问题，只怕今天的会议就短不了。gen据以往的经验，这类会议要么开得时间很长而毫无结果，要么会议上争论很激烈，无可奈何只好休会。如果是一个很有权威的一把手主持会议，拍板人事问题，其他人说得再多，最后一集中还是an照书记的意思定。乔织虹初来乍到，只怕没有这zhong威望和魄力。

雷佑胤是抓组织的副书记，等组织bu长侯寿山宣布了调整名单，雷佑胤zuo了简单的说明：“北远县的书记范土林和东远县的书记康宁几次要求调回市里来，gen据乔书记的意思想让他们到人大去当主任，让北远县的县长魏酬勤当书记，调东南县的副书记hua英嗣到北远县去任县长，把东远县的县长雷run耕提为书记，调天西县的常务副县长魏酬情去当县长，天南县的王宜帆任县委书记，副书记兼政协主席白杉芸任县长…”

雷佑胤的话还没有说完，李直就提了反对意见：“我看魏酬勤、雷run耕、hua英嗣和魏酬情这四个人组织上还需要再考察考察，我不知dao大家的意见是否一致？他们的口碑都不怎么好，工作成绩也不突chu，这个事情一定要慎重。请问乔书记，这些人你了解不了解？对这些人的任用你召开书记办公会议研究过吗？”

鞠功也附和dao：“是啊，小乔书记，对这些人你了解不了解？对这些人的任用你召开书记办公会议研究过没有？可不要别人把你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哩。”

乔织虹没有基层工作经验，听李直和鞠功这么一说脸红着说：“没有召开会议啊。那个啥，是雷书记定的人，如果大家不同意就改天再议吧。”也不知乔织虹是生雷佑胤的气，还是生李直和鞠功的气，随着一声“散会”她先拿着水杯离开了207会议室。会议就这样不huan而散，雷佑胤一脸怒容地离开会议室，李直和鞠功都是一脸自豪，好像在自豪他们这些老干bu仍然有很大的影响力，一句话就否决了人事任命。

会议结束后，王步凡在会议室里与李直拉了一会儿家常，问了问shenti状况，李直表示gan谢，两个人相伴走chu会议室。这时墨海带着一个年轻人在会议室门口迎住王步凡dao：“王书记，这位是秘书chu1的尤扬，以后呢，他就跟着您当秘书，咱们去看一下您的办公室吧。”

王步凡点点tou，很礼貌地和尤扬握了一下手dao：“小伙子不错嘛。”

王步凡这一句随口而chu的话使尤扬很激动，也许因为平时很少得到领导表扬，听了王步凡的话，他早已chun风满面了。墨海和尤扬前边带路，王步凡仍与李直边走边谈。

王步凡的办公室夹在乔织虹的和雷佑胤的办公室中间，一间外屋，一间内室，外屋里办公用品一应俱全，还pei有电脑，内室里放有沙发和一张双人床，可以在里边会客或小憩，还有个卫生间可以洗澡。他活动着倦乏的shenti看了一圈还算满意，就招呼李直坐下。他们坐下后，尤扬急忙为王步凡和李直倒了水，然后dao：“王书记，我就在大办公室里，有事您叫我。”说罢很温顺地向王步凡报以微笑。

墨海以领导者的口吻嘱咐dao：“小尤，王书记呢，初来乍到，可能对机关里的有些情况还不太熟悉，你呢，工作要主动些，服务好领导。秘书呢，秘书的职责你也知dao，在这里我就不再多qiang调了。”

王步凡听墨海说这话就想笑，他也不过是个秘书长，是个常委，说起话来官腔十足“呢”字还特别多。这zhong人唯恐别人不把他当领导看，其实在市委这边他也不过是个大秘书。王步凡与李直还有些话要谈，就说：“墨秘书长，小尤，你们去吧，有事我叫你们。”

墨海用手梳理着背tou，刚要离开，像又发现了什么重大事情似的说：“小尤，这桶纯净水时间太长了吧？只怕还是车书记没用完剩下的。你呢，赶快去取一桶新的纯净水换上，记住把饮水机里也冲涮一下。”墨海端了那两杯水跑着chu去了，不一会儿又端来两杯水，放在王步凡和李直的面前。尤扬也搬来了一桶纯净水，换好后又把饮水机冲刷了一下才和墨海离去。当王步凡知dao这个办公室是前任政法委书记车行芷的，心里就有点说不chu的难受劲儿，可是别无选择，只好将就了。

王步凡认为政法委书记一职纯粹是虚设的，林涛繁抓宣传，廉可法是纪委书记，没有必要让他再抓政法工作，廉可法完全可以兼这个政法委书记。他对政法系统的情况也不了解，就想通过李直了解一下情况“老书记，我初来乍到，对政法系统的情况一无所知，我可是您一手提ba起来的，您是我的恩师啊，您能不能给我大致介绍一下政法口的有关情况？”

李直也一向视王步凡为自己提ba起来的人，在王步凡面前也总以老领导自居。他喝了一口水，慢条斯理地说dao：“步凡，你现在可是个神秘人wu了，神秘在你只是个政法委书记，却排在副书记林涛繁之前，又是落实‘小康战略’委员会的主任，我也弄不清楚是市委大，还是落实‘小康战略’委员会大，如果说是落实‘小康战略’委员会大，那么你就是天野的第二把手。”王步凡摇摇tou笑了一下，他弄不清楚李直说这话的真正用意。李直接着说：“本来我是不应该参与市委这边的一些事情的，可是有些事情我又不能不对你说一说。原任公安局局长雷声鸣是雷佑胤的堂兄，前年因为收受贿赂和生活腐化等问题被副局长向天歌告掉了。这个雷声鸣也确实有些不像话，情人养了两个，老婆理发都要坐飞机去广州，好像天野的理发店就整治不了她的tou发，太chu格了。机关里的干bu对他的意见也很大，再加上盖办公大楼收了包工tou五十万元好chu1费。那个包工tou原是向天歌的战友，两个人私下里一合计就告发了雷声鸣，结果雷声鸣被两规，查来查去，竟然查chu他贪污受贿三百八十多万元，就被判了死刑。据说有些事情还牵涉到前任政法委书记车行芷，不过雷声鸣没有chu卖车行芷。这个向天歌也不是等闲之辈，他是天野汽车厂厂长向天yin的弟弟，市公安局的副局长，现在主持公安局的工作。瘦死的骆驼比ma大，别看天野汽车厂现在效益不好，职工天天告状，可是向天yin在上边还是很能走得开的，据说他早就活动着要让向天歌当局长，要不是车行芷一直反对，向天歌可能早就当局长了。雷佑胤呢，因为与向天歌有点矛盾，也极力阻止和反对向天歌chu任市公安局的局长，据说想向乔织虹推荐西城区公安分局的局长年光景chu任市公安局的局长，这个事情只怕一时半晌也难以定下来，年光景的口碑很不好，因此这个事情一拖就是两年多。法院院长董伸铎与检察院院长智奇绍水火不容，董伸铎与雷佑胤是战友，可以说是铁哥们儿，听说最近雷佑胤活动着要让智奇绍下台，让副检察长苗梗昌接任检察长，苗梗昌也是雷佑胤的战友。你可别小看那个雷佑胤，先zuo孙子后zuo爷，在天野他提ba了一大批同学、老乡、战友，可以说各个bu门里都有他安cha的亲信，以后你对雷佑胤要防着点，他可是个当面笑呵呵、背后tong刀子的jian诈小人，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估计你目前还不是他的对手。唉，人情就是这样淡薄啊，我当市委书记的时候雷佑胤只是个组织bu长，那时候是很听话的，我下楼都要搀着我，现在连我也不放在yan里。这次我推荐了个干bu，他竟然在会上没有提名。你现在是政法委书记，我有必要给你jiao个底。”

王步凡沉默良久，原来李直是因为对雷佑胤有意见才否决了人事任命的提议。同时他也觉得政法系统的人事关系这么复杂，要想打开局面确实不太容易，但办法总比困难多，他相信自己有能力chu1理好各方面的关系。就很gan激地说：“gan谢老书记的提醒啊，不然我还真不知dao政法口的人事关系这么复杂呢。”王步凡一直称李直为老书记，不叫李主任，他认为这样称呼更亲切。其实李直也是乐意人们称他为老书记的，他一直认为书记比主任好听。

这时李直站起shen说：“正因为我看不惯雷佑胤的作派，今天才否决了他的人事提议，小乔不了解情况，雷佑胤在重用亲信呢。唉，不说了，我得去欧yang那里坐坐，人家刚到天野来，我得主动去拜访一下。”

“欧yang应该来拜访您的，还是老书记想得周到，不和我们年轻人一般见识。”王步凡说着话送李直chu门。告别李直扭回shen他就觉得这老tou仍然不甘寂寞，有点退而不休的味dao，他对天野的政治仍然那么gan兴趣，那么热衷于参与，他还有一定的能量和影响力，还代表着一gu势力，并且和年轻人主动接chu2，这个人看来不可小视。不知欧yang颂能否认识到这一点，他那个“代”字要去掉，李直这里也是一关，中国式的民主毕竟是靠人大代表来ti现的，尽guanqiang调党领导一切，但民主还是要讲的，这就是特se和国情。

王步凡刚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支烟chou着，有人敲门，他说了声“请进”见进来一个很时髦很俊俏的女子，正是昨天闯进207会议室报告水向东自焚事件的那个女人，看样子她有三十来岁。不等王步凡问她，她就很妩媚地笑着自我介绍：“王书记，我叫刘畅，是市委办公室的副主任兼乔书记的秘书。乔书记请您到她的办公室里去一下，说是要开个短会。”

王步凡点点tou说：“知dao了，我ma上去。”

刘畅离开后，王步凡把一支烟chou完才起shen到乔织虹的办公室里来。进了书记办公室，只有乔织虹和刘畅两个人在，似乎不像要开什么会。乔织虹的办公室有一百多平米，房间分为两bu分，外面是会客和秘书办公的地方，常用的办公设备应有尽有，而且全bu是最新款式的，而驾驭这些先进办公用品的可能就是jing1明能干的刘畅。乔织虹把王步凡让到里间，里间有一张两米多长的老板桌闪着棕se的光亮，几乎能照chu人的影子，老板桌后边是高级真pi转椅，老板桌对面并排放着两把pi椅，那是给来向她汇报工作的下属准备的，左侧靠墙摆着一排jing1致的沙发是供客人坐的，其他还有文件柜、书柜和艺术架等等，全bu是古se古香的老式家什，尤其是那张床更为别致，像是从皇gong里抬chu来的御用品。王步凡用yan睛快速扫瞄了一下市委书记的办公室，然后坐在沙发上。

刘畅急忙给王步凡倒了水，很恭敬地放在王步凡面前，然后退了chu去。

乔织虹是个直xing子人，不太爱玩弄手腕，她站起来，走到王步凡跟前，坐得离他很近。没有开场白，直接说：“那个啥，雷书记向我建议最近召开一次常委会议，要求对bu分局委和县区的领导班子调整一下，我答应了，没想到今天的会议开得这么不愉快。”

王步凡盯着乔织虹的脸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没有弄清楚乔织虹向他说这些话的用意。是对雷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