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功与罪 谁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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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车行在天中大dao上，此时夜shen人静，喧嚣了一天的城市似乎也疲倦了，渐渐进入休眠状态。从东边迟迟升起的月亮已经不是那么圆满，但仍然皎洁明亮，把天野的大地照耀得有些苍凉。来到市委，王步凡一边下车一边说：“小叶，你把车开到西郊湖兜风或者去研究彩票吧，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再来接我，给，帮我也买一百块钱彩票。”说罢下车tou也不回向市委办公大楼走去。

叶羡yang一脸狐疑，他觉得王步凡今天晚上的行为有些古怪，平时对彩票不gan兴趣的书记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买彩票了？他又不敢说什么就开着车走了。其实王步凡也没有想到要中奖，只是用这个行动说明他和叶羡yang有共同的爱好，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此时，市委那么大一幢办公楼，只有机要局的灯光亮着，其他办公室里都是黑dongdong的，王步凡上到二楼，有一只猫突然从三楼往一楼逃跑，从他的脚下蹿了过去，吓得他tou发都竖起来了。今晚他总有一zhongzuo贼的gan觉，似乎正在干一件不很光彩的事情，仔细想想，自己干的又是光明正大的事。幸好办公楼里没有人，他掏chu钥匙开了门，进到办公室里来不及拉灯就顺手锁了房门，等他准备拉灯时，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开日光灯，摸索着打开了电脑，然后借着电脑微弱的屏光找chu当初他收到的几封揭发雷佑胤和文史远的举报信，然后坐在了电脑前边。

刚坐到电脑桌前，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dao自己要干什么，又好像早已想好了要干什么。此时此刻他心里又开始斗争了，一个问号在自己的脑海里越变越大。谁当市长本不关他的什么事，但党xing和正义gan又促使他不能袖手旁观，于是他望着电脑的屏幕呆了一分钟，才开始打字：《关于bu分人在天野市市长选举中存在违反组织原则行为的反映》。

王步凡打完这份材料后，又在屏幕上审了一遍，见没有错别字，反而有些mei中不足，于是把“姘妇”改为“拼妇”然后才打chu来一份，再把盘上的底稿消除掉，又收拾好那些告发雷佑胤文史远和李直的信件，准备离开办公室，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接是温优兰打来的，温优兰哭着说：“叔，你快回来吧，欧yang市长chu事了。”不等王步凡细问，温优兰已经挂了电话，王步凡明显gan觉chu温优兰是偷偷打的电话，声音有些颤抖。

王步凡从办公室里chu来，楼dao里仍然空无一人，来时惊了他一下的那只猫正贼溜溜地准备往三楼上去，见到王步凡下楼又匆匆忙忙地溜走了。王步凡忽然想起叶羡yang不在楼下，就赶jin给叶羡yang打了电话让他来接他。下着楼梯，他觉得既然是欧yang市长chu事了，此时应该给匡扶仪和向天歌打电话，可是又犹豫了，他要看一看欧yang颂到底chu什么事情了，就觉得应该让尤扬也在shen边，三人为公，二人为私，不guan欧yang颂chu了什么麻烦事，都需要有人帮忙，有人作证。于是他又给尤扬打了电话，尤扬像是在被窝里接的电话，王步凡故意说：“小尤，还没有休息吧？欧yang市长那里chu了点儿麻烦事情，你在楼下等着，我和小叶ma上就到。”

尤扬在那边说：“啊，啊，好的，好的。”

王步凡走chu办公大楼正好碰上雷佑胤昂首tingxiong往大楼里进，两个人目光相遇时都有些吃惊，好像同时要问：这么晚你到办公室里来干啥？可是谁也没有这样问。雷佑胤自嘲般地说：“家有黄脸婆，日子不快乐，半夜里他妈的吵了一架，干脆到办公室里睡算了。”

王步凡知dao雷佑胤说的不是真话，他来办公室多半与欧yang颂chu事有关。而自己为什么到办公室里来总得有个说法，就敷衍着说：“宾馆里没有黄脸婆，一个人躺下睡不着。干脆来办公室里打了一会儿游戏。”两个人ca肩而过时，雷佑胤还主动伸chu手与王步凡握了手，审视了一下王步凡的表情，好像长时间没见过面似的。多亏王步凡已经把信件揣在怀里了。

chu了楼门，叶羡yang已经开车进了市委的大门，王步凡坐上车准备走时，见雷佑胤办公室的灯还没有亮，也许他此时的心情与王步凡来时的心情是一样的，只是时间和事件不同而已。叶羡yang看王步凡的脸se十分严肃，就悄悄把彩票递给他，王步凡也没有看就装进了口袋里。

尤扬到市委上班已经五年了，至今仍是个快乐的单shen汉，市委的单shen汉们都住在老地委的单shen宿舍里，这幢单shen宿舍楼是边际当地委书记时盖的，当初市领导和双职工都住在这幢楼上，后来住房改革，这幢楼上就只剩下单shen职工了。王步凡让叶羡yang开车往老地委拐了一下，车到单shen宿舍下边，尤扬正跑着下楼，一脸睡意惺忪的样子，等尤扬上了车，王步凡才说：“小叶，咱们要快些到天dao宾馆那边去，好像欧yang市长chu什么事了。”

尤扬刚才已经知dao欧yang市长chu事了，而小叶是现在才知dao。他听了这话下意识地踩了一脚刹车，车还没有停稳就又起动了，然后快速在天中大dao上狂奔。天野的夜晚已经十分宁静，然而三月三十日晚的天dao宾馆却极不平静。

王步凡猜也猜不到欧yang颂会chu什么事情，等他回到宾馆，一到贵宾楼，见西城区公安分局的年光景带着几个人正等在那里。见了王步凡，年光景急忙迎上来说：“王书记，我们接到举报说天dao宾馆贵宾楼有人在嫖宿，我们就赶来了，到这里一看竟然是欧yang市长的房间，就没敢轻举妄动，连房间我们也没敢进去，真没想到欧yang市长会这样不检点…唉，你看这个事情咋办吧？”

王步凡立即警惕起来，贵宾楼是天野市的禁区，别说年光景，就是市公安局的局长没人召他他也不敢私自到这里来，他意识到这是一个yin谋，即使欧yang颂与人jian宿，他年光景也没有这个胆量到贵宾楼来抓人，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说不定指使年光景的人又是雷佑胤。他没有和年光景说话，见欧yang颂的房间开着门就进了。yan前的情景让王步凡傻yan了，简直是进退两难：欧yang颂和莫妙琴光着shen子躺在床上，欧yang颂的一只手还搭在莫妙琴的xiong脯上，两个人都chu1于昏迷状态，却像一对夫妻睡得正安详。王步凡目睹了这一切，更加jian信这是一个事先设计好的陷阱。他用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年光景，觉得平时贼眉鼠yan的他，现在有些面目狰狞，就像一个吃人的魔鬼。

面对突发事件，王步凡心里luan极了，他在思考着对策。忽然想到这件事情必须尽快汇报给乔织虹，就打她的手机，手机关着联系不上。王步凡只好自己zuo主了，他很严肃地说：“年光景，我看这件事并不那么简单，你也负不起这个责任，此事牵涉到市委市政府的声誉问题。你说欧yang颂市长在嫖娼，为什么两个人都昏迷不醒呢？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年光景支支吾吾地说：“这个…这个我也不知dao是怎么回事，我们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这样了。”

王步凡审视着年光景，觉得没有必要再和他说什么，就摆着手说：“你们撤吧，要注意保密，不得向外xielou，谁xielou消息就chu1分谁，等事情弄清楚再说。”年光景似乎目的已经达到，正盼着早点儿离开，很听话地带着他的一帮人撤退。

年光景他们走后，王步凡本想把这件事跟廉可法说一下，又怕他控制不住情绪，保不住密，想了想还是算了。他又想给林涛繁打电话，又一想他也是副书记，他们都zuo不了主，天野chu了这zhong大事，只有一把手或者省委领导能够zuo得了主。这时，温优兰从楼下来到王步凡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叔，这是个yin谋…欧yang市长回来的时候是年光景护送的，莫妙琴进去服务，我亲yan看见他们用mao巾捂了一下莫妙琴的嘴，又捂了一下欧yang市长的嘴，两个人就倒下了，然后年光景就脱他们的衣服…我怕他们伤害我…就急忙下楼逃跑了。”

王步凡听了温优兰的话愣住了。他没想到年光景这么大胆，看来雷佑胤已经堵死退路豁chu去了，非要把市长位置争到手不可。面对这zhong局面，一个政法委书记虽然有责任和义务阻止雷佑胤违背组织原则，去达到个人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他的力量确实有限，在天野还不能呼风唤雨，在省委常委们面前也人微言轻，他陷入到两难的境地。他招了一下手，温优兰随他来到他的房门前，为他开门，但手抖得没法把钥匙cha进锁孔里去，王步凡接过钥匙自己开了房门。温优兰去给王步凡倒水，又tang伤了手，她已经吓坏了。王步凡让她坐下，然后说：“chu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一定要冷静，也一定要注意安全，小心有人杀人灭口伤害你，你今天晚上就待在我的屋里哪里也不要去，最近几天也要特别注意…”

温优兰很jin张地说：“那他们会不会也陷害你，也把我们两个脱光…”话没有说完她就脸红了，因为一时jin张竟然说走了嘴。

王步凡苦笑一下说：“你放心，不会的，小温，我拜托你一件事。你现在到欧yang市长的房间里去给省委刘书记打个电话，把你看到的一切情况如实告诉他，但不要说你的名字，只说是宾馆里的知情者，更不能说是我指使的。”王步凡说罢掏chu笔在纸上快速写了刘远超的手机号和家里的电话号码。忽然他又想起刘远超也爱打牌，如果手机关着又不在家怎么办？于是他又jiao代温优兰说：“如果刘书记手机关着也不在家，你就把这些情况告诉他的爱人，请她务必于明天早上将这一情况反映给刘书记。”温优兰的手仍然有些抖，她拿了电话号码chu去了。王步凡这时拨通了向天歌的手机，他事先已经告诉向天歌手机要二十四小时开着。向天歌接住电话，王步凡就命令似的说：“向天歌同志，天野chu大事了，我现在以市委的名义命令你：一立即采取行动抓捕当初刑讯水映月的干警，包括西城区公安分局局长年光景和甜妹子歌舞厅老板。从他们shen上打开缺口，获取有关的证据。二连夜派人到得dao山得dao观里把dao姑吴丽华接下山，监护起来，她是个很重要的证人。三派几名干警到贵宾楼把莫妙琴送医院抢救，再通知市人民医院的医护人员速来贵宾楼抢救欧yang市长，绝不能chu现任何闪失。记住，是把莫妙琴弄走之后再给欧yang颂治病。这些工作你可以让匡扶仪同志协助你，你就说是我说的。”王步凡说了这些话也不多解释，就挂了电话。向天歌还不知dao欧yang颂究竟chu了什么事情，只好an照王步凡的指示去办。

温优兰这时回来了说：“刘书记的手机关着，也没有在家，我就把情况告诉了他的爱人。他爱人很吃惊，答应明天一早就转告刘书记。”

王步凡点了点tou然后拿chu那些告状信和自己打印的那份材料jiao给温优兰，很严肃地说：“小温，你明天装成会议服务人员，站在选举会场的外边，见刘书记到来后悄悄把这些东西jiao给他，不要说是谁让你jiao的，只要jiao给他就行了。另外你把今天晚上目击的情况也写成书面材料，和这些材料一并jiao上去，为欧yang市长和小莫正名。”王步凡说罢jinjin地握了握温优兰的左手，就像在嘱托一件挽救革命挽救党的大事。温优兰这时shenti已经不抖了，她似乎从王步凡shen上xi收了一些勇气，昂首tingxiong地走chu了王步凡的房门，回值班室里去写揭发材料。

又过了五分钟，向天歌和匡扶仪带着几名干警来了，王步凡把向天歌他们带到欧yang颂的房间里，干警们看着yan前的情景也傻yan了。王步凡并不多解释，只说是一起预谋的陷害案，让干警拍照后先给莫妙琴穿了衣服，然后又给欧yang颂穿了衣服。王步凡说：“小向，你们先把莫妙琴送到市第二人民医院去抢救吧，要二十四小时有人监护，小心有人灭口。这个情况也不得外传，要注意影响。”向天歌点点tou，命令干警们抬着昏迷不醒的莫妙琴下楼去了。王步凡又板着面孔说：“小向，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我限你在明天上午九点钟以前拿chu一些水映月自杀案有理有据的东西来，到时候不要向我汇报，要直接汇报给乔书记。老匡，这个事情需要你pei合，天野chu大事情了啊！”临别王步凡重重地拍了匡扶仪和向天歌的肩膀说：“天野目前的形势很复杂，你们也要当心，既要打击坏人，也要保护好自己。”

向天歌不停地点着tou说：“王书记放心，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争取圆满完成组织上jiao给我们的任务。对了，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ma上就到。”说罢，向天歌向王步凡敬了礼，然后和匡扶仪匆匆离开。

王步凡见干警们抬着莫妙琴下楼了，忽然一个可怕的念touchu现在他的脑海里，年光景的小舅子是在干警的yanpi底下顺利自杀shen亡的，那么莫妙琴会不会在医院里chu什么意外？这个问题他不得不引起足够的重视。王步凡急忙叫来温优兰说：“小温，等你把材料写好后ma上到第二人民医院里去监护莫妙琴，一直到天大亮你再回来，小心有人杀人灭口再制造chu什么自杀的现场。”

温优兰听王步凡这么一说有些惊慌，跑着回值班室里去了。过了十分钟她可能是把有关的材料已经写好了，就奔跑着下了贵宾楼到第二人民医院去，王步凡本来想让叶羡yang送送温优兰，又觉得太显yan，就没有送。王步凡觉得欧yang颂这里应该有市政府的领导，他就急忙给时运成打了电话，说有急事让他赶jin来天dao宾馆。

向天歌他们走时间不长，时运成来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也来到了，医生开始抢救欧yang颂，王步凡才把有些情况告诉时运成，惊得时运成长时间说不chu话。医生经过诊断吃惊地问王步凡：“病人好像是被人麻醉了？”王步凡点点tou，没有多说什么。医生就开始为欧yang颂输ye进行抢救。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向三十一日市长选举的日期bi1近，医生们守候在欧yang颂shen边，王步凡寸步不离，一直到将近凌晨五点钟欧yang颂醒了，一直叫喊着tou痛，说自己好像在zuo梦，说话也han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