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九，李小平离开了文化馆。

和平路上，一片安静。雨后，空气清新，甚至有一些乡野的气息。也难怪，小小的青桐城的四周，都是田野。这广大无边的雨，一定把那田野上的气息携带过来了。八十年代，三万人的小城，其实与乡村血相连。城边是田，田中是城。整个小镇，除了商业，机关和学校，总共只有四座工厂。工业化的气息，在这个小镇里还仅仅是慢慢游的一缕幽灵。四座工厂里的工人，加起来也才一千人。包括他们的家属，也超不过五千人。这是一个典型的农业化和小商业化城镇，安安静静地卧在龙眠山脚下。那份宁静！十五年后，李小平再回一看，城市已经扩大了将近十倍。没有哪一个角落，能让人安静地坐一会儿了。

广场上一下静了。

雨已经停了。

樊天成大概不会料到，县一小的李小平老师，在1986年的夏天，在这个雨后的广场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地亲了鲁田的嘴。他冲上来，在李小平的脸上使劲地扇了两个耳光，然后挥了挥手，说："兄弟们，我们走！"

李小平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两个人沿着球场，走了两圈，谁也没说话，然后，就了庙前街，了一小。到鲁田家门时，鲁田突然拉住了李小平的手："李小平，记着，你可是亲过我嘴了。"

人群里"哗"地响起叫好声，"大哥能耐！什么时候也给我们小弟亲一下？"

"啊嗬，李小平？小平老师来了，敢抢我的姑娘了？"樊天成伸了手，好几个人上来拦住李小平。李小平瞪着樊天成。樊天成走近来，在李小平的脸上比划了一下，说："你喜鲁田，是不是？"

"…"

"给我回家！"

，不是打印来的文字，而是刚才雨中的那把伞…

"上个星期天，我从陈老师那儿上课回来，被樊天成他们拦住了，非要我他的妹妹。他说如果我不同意，他就让人办了我，还有我。他说我同意了，他就会保护我。今天晚上，也是他让人送信，约我来的。说真的，小平哥，我心里很怕，特别是刚才…"

李小平问鲁田："不好好学音乐，怎么跟他们搅到一块儿了？你知他们是些什么人吗？"

李小平望着樊天成，足足盯了两分钟。然后，他一转，抱着鲁田，将嘴压在了她的嘴上。鲁田并没有挣扎，而是像排练过似的，张开了嘴，两张嘴贴在一块儿。李小平的尖甚至抵到了鲁田的。一阵震颤，李小平赶放开了。

"哈哈，来吧，李小平。兄弟们，快过来看着，十块钱一张票，真人亲嘴表演。"樊天成大声地嚷着，声音在广场上撞过来撞过去，显得焦躁而恶毒。

"田姑娘可是我们的小妹，你不喜来起哄什么？田姑娘，你喜这小吗？"樊天成转对着鲁田，鲁田往李小平的边靠了一下。这一靠，让李小平陡地生起了一英雄气。他大声："我就是喜！"

李小平走着，很快到了广场。

拳又响了，惨叫声再次划破雨后的广场。李小平加快了步，冲到了人群边上，昏黄的灯光下，他看见鲁田正着烟，靠在樊天成的上。他拉着鲁田就走，鲁田问："什么啊？李小平？"

李小平这一下蒙了，他不可能想到樊天成会提这么个要求。他拉了下鲁田。鲁田又往他边依了依。李小平："鲁田，我…"

"真喜？"

李小平一阵恶心。他移了移步，甚至想冲上去，给樊天成一个掌。鲁田也是他樊天成这样的氓亲的？而且…

"我…小平哥，谢谢你。"

"谢我？我刚才看见你是一个人跑过来的。到底怎么了？"

"那好。今晚上，你就当着我们兄弟的面，跟田姑娘咬咬嘴。不过，要一。敢吗？"

鲁田没有声音。

"真的。"

广场四周，每个角上都有一盏路灯。虽然不太亮，但是照着，广场上也便有几分茫白了。雨后的雾气，还在路灯的光里眩着。北边，文庙门前，正聚着一群人。明明灭灭的烟火，不时照亮那些年轻而夸张的脸庞。李小平知，那是樊天成他们那一伙人。这些人，几乎每天晚上九，都是在文庙门前集中。嬉闹的声音，一直在广场的上空回。有时，还夹杂着男男女女的尖叫声。李小平收回光，正要折庙前街，却看见鲁田急匆匆地跑来，直往文庙前奔去。鲁田这丫，也和樊天成掺和上了？李小平想：今天到底是什么日，怎么老是碰见这样让人烦心而难以解释的事情？他的心一疼，停在街上。鲁田已经跑到那群人中去了，接着，李小平就听见樊天成在叫唤："田姑娘，来，让哥哥亲一个！"

"你也想亲？死去吧。"接着就是拳打在上的声音，再后是一声惨叫。人群里一下静了，樊天成问："田姑娘，兴吧？不行，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