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了。在我之前,有很多人已经选择了这种方式。他们至今“在世”“健康”地在虚拟空间里指导着世间的一切。
于是我也决定选择这一方式。
我的决定早在半年前就已做出,在太空医院里只不过是个形式上的发布。我喜欢看受益人惊讶的样子。这半年来我一直在做接受这一手术的准备工作。最乐观的医生告诉我,我的生命不会超过18个月。
我的意识已经秘密地完整复制过一次,因此我知道这并不危险。我不会消散在宇宙空间中的。还有,有关财务上的具体记忆已经被干净地抹除了,它们只存在于那个复制的“我”当中。
不过,据说不是濒死的意识,是不可能完整传达死者生前的信息的。
这是什么?我仿佛看见了主治医师的手…
“你们快些,马上就进来了!”呼叫器里院长的话仿佛是在扛着一扇门板时说的,他好像顷刻之间就要瘫倒一样。
“正式开始!”主治医师一声令下,机器马上投入了工作。
传送开始了!
你的神经像火柴一样燃烧起来,你的肉体正在离开你的灵魂。我知道纷乱的图形都是形象化的数字,我知道我马上就不会再有这么清晰的意识了。
“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够听得见外界的声音,也许是刚刚开始的缘故吧。我不知道他们的声音为什么那么慌张,难道他们觉得不用再继续欺骗我了吗?
我知道所有的人都在骗我。我不是一个傻瓜。假如什么事都要别人告诉我我才知道,那么我也不会拥有今天这样的身家了。劫匪就在门外,种种迹象证明他们终于找到了我在安全上的一个弱点。但是我并不紧张,既使我不曾事先备份也决不会紧张。我害怕失去我的意识,我害怕极了,但是慌张不能解决问题,只能让这些手术的执刀人更加慌张。
他们本来不想告诉我传输与传送几乎要同步进行。
现在我只能听天由命了。我不喜欢这个词。事实上这只是一种戏谑的说法而已。我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比如我不紧张由此不让他们紧张,这难道也只是服从上天的安排吗?
事在人为。
当然还有一句话——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的封闭意识活动激烈。”
“没关系。他可能是在自己描述这一激动人心的过程呢。”主治医师比刚才放松了很多,因为他不需要再直接面对一个病人了。“老年人嘛,话多得很。”
谁在絮絮叨叨地厌烦我的话多?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的。包括我已经过世多年的太太也不敢,包括我最亲密的部下也不敢。
我的第二任太太本来有希望成为我目前的遗孀,但是她也先我而去,在一次不幸的车祸中…
自从与她结婚之后,我基本上就不再有时间的概念,每一年的情况都是一样的。
我的60岁生日。
我的50岁生日。
嫌我话多是吗?这也太看不起我了。
我挥动一只看不见的手,让年迈的记忆迅速地逝去。
你们以为我真的会安排你们来看我的隐私展览会吗?
“传送正常吗?”
“一切正常!”
正常就好。
【11】
门“嘭”的一声被打开,强盗头目的大氅由于运动而飘扬起来,这种形式主义的张扬多少显得有些古怪可笑。
那是礼炮的声音,能够在婚礼上使用礼炮的人并不多。
婚礼的庆典模糊不清,因为所有的场景都是一样。我怀疑摄影公司根本没有实拍所有的来宾镜头,很多场景是公用的。黑色的西服白色的婚纱,敬酒,面空耳赤…我没有显得更年轻,好像从那一刻到现在我只是脸上多了些皱纹,岁月没有在我的身体上刻上更多的东西。
“把手里的活都停下。”强盗头目礼貌地吩咐大家。
主治医师听从了强盗头目的命令,把手中的话筒小心地放到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