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赤杨到码tou时“远翔”依然停在港边装载木材，但他知dao自己早已成为那艘船的黑名单。他走向泊在一旁的破旧沿岸贸易船“mei玫瑰”号。

雀鹰给了赤杨通行信，上有王的签名，以和平符文封缄。“黎白南送来，让我改变主意时用。”老人说dao，哼了一声“对你会有用chu1。”船长要船务长诵读信件，听后态度变得毕恭毕敬，为狭窄舱房与漫长航程致歉。“mei玫瑰”的确要前往黑弗诺，但因经营沿岸贸易，停靠各港口，jiao易wu品，可能须hua上一个月，才绕过大岛东南岸，抵达王城。

赤杨表示不在意——这段航程虽令人畏惧，但他更害怕终点。

新月到半月，海上旅程是段宁静时光。小灰猫是耐劳的乘客，每天忙着在船上抓老鼠，但晚上都会忠心地窝在赤杨下ba或他伸手可及之chu1。这一小团温暖生命便能让他远离石墙与隔墙呼唤的声音，他不断gan到诧异。并非完全隔绝，并非能完全遗忘，鬼魅还在彼端，只隔着夜晚睡眠的薄纱，或白昼光芒。暖夜里，睡在甲板上时，赤杨经常睁开yan，看星辰随着停泊船只摇晃、摆dang，yan光随之跨越天际，落在西方旅程。他虽仍受鬼魅bi1迫，但这夏日半月以来，沿着坎渤、ba尼斯克岛，以及大岛海岸航行时，已能转shen背向鬼魅。

好几天来，小猫都在猎捕一只几乎跟自己一样大的老鼠。看着小猫骄傲辛劳地将尸ti拖过甲板，一名水手将小猫命名为“小拖”赤杨接受这名字。

航过伊ba诺海峡，穿越黑弗诺海湾的峡门，越过金光闪烁的海面，世界中心城市的白塔从遥远迷茫中一点一滴显现。船只驶入港口时，赤杨站在船首，在最高塔ding看到一闪银光——是厄瑞亚拜之剑。

如今赤杨希望自己能留在船上继续航行，不用上岸，进入大城，穿梭大人wu间，带着要呈jiao给王的信件。赤杨知dao自己不是适当的信差，如此重担为何加诸shen上？如他这般对伟大事wu及shen奥法艺皆一无所知的村野术士，怎么会中选，航行过一块又一块大陆，从参见法师到参见国王，从生界进入冥界？

早先，赤杨向雀鹰表达近似心声：“这一切超乎我所能理解。”老人看着赤杨一晌，以真名称dao：“哈芮，世界辽阔，无奇不有，但永远无法超过心智的辽阔及奇异。有时想想这句话。”

城市后方，天se因内陆一场暴雨而转yin暗紫黑，更映衬高塔白得刺yan，海鸥翱翔于上，宛如飞飘星火。

“mei玫瑰”下锚，搭上桥板。赤杨背着包袱下船，水手祝他好运。拾起原本用来装母ji而覆盖着的提篮，小拖耐心蹲在提篮中，赤杨上了岸。

街dao复杂拥挤，通往王gong的大路却十分醒目。赤杨不知所措，只能走到王gong，说带着一封雀鹰大法师写给王的信。

说了一遍又一遍。

一个又一个卫兵，一名又一名官员，从王gong外的宽广阶梯，到高挑侧厅，到手把镀金的扶梯，到墙上挂满织锦的内厅办公室；走过磁砖地、大理石地、橡木地板，经过hua格镶嵌、梁木jiao错、飞檐斗拱、彩绘斑烂的各式天hua板，赤杨不断复诵法宝，不愿jiaochu信件：“我受命于前任大法师雀鹰，带信给王。”疑神疑鬼、略带无礼、假意示好、虚与委蛇、意图阻碍的守卫、领宾员、朝臣官员，成群结队不断聚集在他shen旁，跟随、阻挡他进入王gong的缓慢路程。

突如其来，所有人消失无踪。一dao门打开，又在shen后阖上。

赤杨独自站在安静房内，一扇宽广窗hu看向西北方屋ding。乌云离去，欧恩山的宽广灰白山峰漂浮在遥远山峦之上。

又一扇门开启。一名男子走入，全shen黑衣，约与赤杨同龄，行动迅捷，五官英俊、刚毅，脸庞如铜像光hua无瑕。男子直直朝赤杨走来：“赤杨大人，我是黎白南。”

黎白南伸chu右手，依伊亚岛与英拉德岛上习俗，与赤杨掌心相chu2。赤杨反she1地回应了熟知手势，而后才想起，应该屈膝或至少鞠躬，但似乎已来不及这么zuo。他站着，呆若木ji。

“你是从吾主雀鹰那里来的？雀鹰大人如何？是否一切安好？”

“是的，陛下。大人要我呈送给您…”赤杨连忙掏chu外tao里的信件——他原本打算等到让人引进有王端坐宝座上的大殿内，才屈膝呈上——“这封信，陛下。”

盯视的yan神机警、文雅，同雀鹰般无与lun比地min锐，但更善于隐藏心思。王接过赤杨呈jiao的信件，仪节完mei无瑕。“捎来法师任何言词的人，我都诚心gan谢、huan迎。请容我怠慢片刻。”

赤杨终于想起该鞠躬。王走到窗边阅读信件。

黎白南至少读了两次，然后将信重新摺起，神情一如先前难以臆测。他走到门边，对门外说两句话，又回到赤杨shen边。“请，”王说dao“请跟我同坐。他们会拿些吃的来。我知dao你整个下午都在gong中，若门口守卫队长有点tou脑，想到送个讯，就可以省了你好些工夫，免于翻爬横渡堆在我shen边的这些城墙与壕沟…你住在吾主雀鹰家里吗？位于悬崖边缘的家中吗？”

“是的。”

“我羡慕你。我从未去过那儿。自从半辈子前我们在柔克分别后，就再也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