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娜如今必须担负起妈、教师与友伴角，两个害怕的女孩，不知该如何掌握力量。恬娜对世上力量毫无遐想，只想自由，回到自己所属的家，协助格得照料园。

房里有温影、窗外星辰、玫瑰香气、城市中轻柔动，和恬哈弩沉睡的呼声。

恬娜坐起，甩脱残留梦境。那是陵墓迷彩绘室，四十年前，首次在那儿与格得面对面。梦境里，墙上彩绘活了过来，只是那并非生命。那是死后未能重生的人所拥有的无尽、永恒存在，非生亦非死，是受到累世无名者诅咒的人：异教徒、西方人、术士。

她希望在家里植这里的白玫瑰，朵在夜晚是如此芬芳香甜；但陵夏季风太大，光太烈，而且山羊可能会吃掉玫瑰。

恬娜聆听，终于再度睡，如果了梦，梦境也是天空，晨光，在天际移动。

但格得曾描述死后世界，族人去的地方，那片毫无改变，仅有冰冷灰尘与影的大地…难就较不枯燥，较不可怕？

恬娜不愿想这些。遗弃一切多年后，再度梦到彩绘室，原因很明显：当然是因为见到大使，再度说卡耳格语。但她依然不安地躺着，因梦境而绷。她不想回到年轻时的梦魇，想回到陵上的房，躺在格得旁，听恬哈弩沉睡的呼声。格得睡时，像石沉静不动，但火伤了恬哈弩的咙，呼总带一沙哑，恬娜夜夜年年聆听、寻找。那亲的声音、微微沙哑的呼，才是生命，归返的生命。

恬娜不介意廷繁文缛节，或许知文明外表下其实翻混沌野心、敌意、激情、谋略、冲突。她从小便与仪式、虚伪及隐匿运作的政治共同成长，这一切都不会令她惊吓或担忧。她只是想家，想回到弓忒，与格得在一起，在两人的屋中。

只有遭大地、遭太古力放逐的人，无法重生，例如赫族大地的黑暗术士。卡耳格人说，术士死后无法再次世间，却是去一个枯燥、半存在的地方，在那里他们有翅却不能飞，不是鸟类亦非人类，必须毫无希望地继续。女祭司柯琇津津有味地告诉恬娜，那些浮夸的神王敌人会遭受多可怕的命运，灵魂注定永远自光明世界遭放逐！

恬娜终于屋，穿过王东侧，与恬哈弩共享的房。女儿已睡，夜已沉。珍珠般大的火苗，在小小的大理石油灯里燃烧。挑房间中光线柔和，层层虚影。她熄油灯，爬上床，很快便沉梦乡。

她前来黑弗诺，是因黎白南邀请她与恬哈弩，还有格得——如果他愿前来。但格得不肯来；而没有她，恬哈弩也不肯来。这倒令她害怕忧虑。难女儿无法脱离她吗？黎白南需要的是恬哈弩的建议，不是恬娜的，但女儿攀附自己，如同胡珥胡女孩，在黑弗诺里不自在、格格不，和公主一样，沉默躲藏。

珥胡般落后野蛮的岛屿，所以从未穿“非雅”但也知在传统的铁箍中长大是什么情况，因而驱策自己，只要人在黑弗诺，便会尽力帮助公主。但她不打算久留。

无解的问题回在她脑海：难她因为再也不是卡耳格人，因为背叛圣地，死后就必须去旱域吗？格得必须去那里吗？在那里，两人是否会毫不在意地而过？不可能。但如果格得必须去那里，而她会重生，那么两人便会永远分离？

人死后会重生。这是成长过程中教导的知识，确定无疑。恬娜还小时，就被带往陵墓，成为被者阿儿哈，祭司告诉她，在过去、未来所有人中，只有她会永远以自己的分，一世又一世重生。即使还是第一女祭司时，她也有时信，有时不信，之后更是再不相信。但她同所有卡耳格大陆人民般，都知晓死后会以另一个转生，熄灭的灯火同时于他亮起，从妇人或小鱼鱼卵，或草芥，回到世间，忘却过去生命，开始新生，生生不息。

她走在狭窄挑的石廊，手提那盏大理石油灯，昏暗的椭圆光芒丧没在前极厚的黑暗中。她来到走廊上一扇门前，门后有个房间，房里的人都背着鸟般双翼，有些则有鸟类颅，如老鹰及兀鹰。他们静止地或站或坐，没有看她或任何事，睛周围画着白红线条，翅膀像是垂在后的沉重黑披风。恬娜知他们无法飞翔。他们如此哀伤、绝望，房内空气如此污秽，令她挣扎，想转逃脱，却无法移动，而在抗拒这动弹不得的觉时惊醒。

她在园漫步，看着泉在星光中闪烁，想着自己何时才能回家、如何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