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别浪费时间,我需要那些鸡蛋做晚餐。”
杜伦一面走开,一面回过头来笑了笑,同时还挥了挥手。
当杜伦的身影消失在金属迷宫之后,贝妲立刻转身向后走。她在厨房门口稍微犹豫了一下,又缓缓向后转,朝柱廊的方向走去,然后进入柱廊尽头的电梯,来到了位于地底深处那个幽深的角落。
艾布林·米斯仍然待在那里,他低着头,眼睛对着投影机的接目镜,全身僵凝一动下动,全神贯洼地在研究。而在他身旁,马巨擘蜷缩在一张椅子上,瞪着一双目光炯炯的大眼睛——他现在的这种姿势,看起来就像是一团胡乱堆起的石柱,再插上一根长长的大鼻子。
贝妲轻轻叫了一声:“马巨擘——”
马巨擘立刻爬起身来,小声回答:“我亲爱的女士!”他的声音听来很热情。
“马巨擘,”贝姐说:“杜伦到农场去了,要好一阵子才会回来,你能不能做个好孩子,帮我带个信给他?我马上就可以写。”
“乐于效劳,我亲爱的女士。只要我能派得上一点小用场,随时随地乐意为您效棉薄之力。”
当马巨擘离开之后,就只剩下贝妲与艾布林·米斯两个人。米斯仍木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贝妲伸出手来用力按在他肩头,叫道:“艾布林——”
心理学家吃了一惊,气急败坏地吼道:“怎么回事?”
然后他抬起头,眯起眼睛来看了看,又说:“贝妲,是你吗?马巨擘到哪里去了?”
“我把他支开了,我想和你独处一会儿。”她故意一字一顿地强调:“我要和你谈谈,艾布林。”
心理学家正准备要低下头来看投影机,肩膀却被贝妲紧紧抓住。自从他们来到川陀之后,米斯身上的筋肉似乎一寸寸地消失,贝妲可以清楚摸到他衣服下面的骨头。如今他的面容瘦削,脸色枯黄,好几天没有刮胡子,甚至在坐着的时候,肩头也明显的伛偻。
贝妲说:“马巨擘没有打扰你吧?有没有,艾布林?他好像一天到晚都待在这里。”
“不,不,不!完全没有。哎呀,我不介意他在这里。他很安静,从来不会烦我。有时候他还会帮我搬胶卷,好像我还没有开口,他就知道我要找什么——你就别管他吧。”
“很好——不过,艾布林,他难道不会让你感觉奇怪吗?你听到我的话没有,艾布林?他难道不会让你感觉奇怪吗?”
她把一张椅子拉到他旁边,坐下来瞪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答案。
艾布林·米斯摇摇头:“没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普利吉上校和你都说骡能够制约人类的情感,可是你能肯定这一点吗?马巨擘本身不就是这个理论的反证?”
两人维持了好一阵子的沉默。
贝妲真想使劲摇蔽他的肩膀,不过最后总算忍住了。她又开口道:“艾布林,你到底是哪里不对劲?马巨擘是骡的小丑,他为什么没有被制约,没有对骡充满敬爱和信心?为什么那么多和骡接触过的人当中,只有他会憎恨骡,而且恨得那么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