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想起他那样的人,却有如此悲痛的心理;他大概是一个过来的伤心人!”静回答,不自禁地叹了气。
少年笑起来,他用手掠他的秀发,回答:
“连长,确没有别的事比打仗更能刺激你的心么?”
“你大概不再去打仗了?”静低声问;她以为这一问很着关切怜
的意味。
少年着
,他目送静走
去,见她到门边,忽又站住,回过
来,看住了他,轻轻地问
:
“他是广东人。父亲是新加坡的富商。大概家里有问题,他的母亲和妹妹另住在汕
。”
静自觉脸上一阵烘。少年的第三
比喻,
了她的尚有余痛的经验了,但她立即转换方向,又问
:
“这军官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什么人?”慧沉有顷,忽然这么问。
这一席新奇的议论,引起了静的别一想。她暗中忖量:这少年大概也是伤心人,对于一切都
不满,都觉得失望,而又不甘寂寞,所以到战场上要求
烈的刺激以自快罢。他的未来主义,何尝不是消极悲观到极
后的反动。如果觉得世间尚有一事足惹留恋,他该不会这般古怪冷酷罢。静又想起慧女士来;慧的思想也是变态,但
于个人主义颓废享乐的一途,和这少年军官又自不同。
“我形容不来。勉作个比喻,那时的
张心理,有几分像财迷
带了锹锄去掘拿得稳的窖藏;那时跃跃鼓舞的心理,大概可比是才
赴考;那时的好奇而兼惊喜的心理,或者正像…新嫁娘的第一夜!”
“据这么说,战场竟是俱乐了。
连长,你是为了享乐自己才上战场去的罢?”静禁不住发
最
媚的笑声来。“是的。我在学校时,几个朋友都研究文学,我喜
艺术。那时我崇拜艺术上的未来主义;我追求
烈的刺激,赞
炸弹,大炮,革命——一切剧烈的破坏的力的表现。我因为厌倦了周围的平凡,才
了革命党,才
了军队。依未来主义而言,战场是最合于未来主义的地方:
烈的刺激,破坏,变化,疯狂似的杀,威力的崇拜,一应俱全!”少年突然一顿,旋即放低了声音接着说:“密司章,别人冠冕堂皇说是为什么为什么而战,我老老实实对你说,我喜
打仗,不为别的,单为了自己要求
烈的刺激!打胜打败,于我倒不相
!”
“密司章,你想什么?”
少年惊破了静的沉思。他的善知人意的秀看住了静的面孔,似乎在说:我已经懂得你的心。
“在今天以前,确没有。”这是回答。
那天晚上,慧女士到医院里去看望静女士,见静神情恍惚,若有心事。慧问起原因,听完了静转述少年军官的一番话,毫不介意地说:
“上阵时心里是怎样一味儿?”
但是我们一团人差不多完了!
少年轻轻地抚摸自己前的伤疤,大似一个艺术家鉴赏自己的得意旧作。
“小妹妹,你和那军官可以成一对情人;那时,他也毋须再到战场上听音乐,你也不用再每日价悲天悯人地不兴!”
慧低着寻思,突然她笑起来,抱住了静女士的腰,说
:
静女士凝视着这少年军官,半晌没有话。
“没有想。那时心里非常安定。应尽的一份责任已经
完了,自己也
于无能为力的境地了;不安心,待怎样?只是还不免有几分焦虑;正像一个人到了暮年时候,把半生辛苦创立的基业
给儿孙,自己固然休养不
事,却不免放心不下,惟恐后人把事情
坏了。”
“我想你的话很有意思,”她回答,忽然有几分羞怯“无论什么好听的号,反正不过是那么一回事。”凭空发了两句牢
,同时她站起
来
:“
连长,你该歇歇了。”
团长中了迫击炮,抬回时已经死了!”
少年似乎也觉着这个,他沉
半晌,才柔声答
:“我还是要去打仗。战场对于我的引诱力,比什么都
烈。战场能把人生的经验缩短。希望,鼓舞,愤怒,破坏,牺牲——一切经验,你须得活半世去尝到的,在战场上,几小时内就全有了。战场的生活是最活泼最变化的,战场的生活并且也是最艺术的;尖锐而曳长的啸声是步枪弹在空中飞舞;哭哭哭,像鬼叫的,是
机关;——随你怎样勇敢的人听了
机关的声音没有不失
的,那东西实在难听!大炮的吼声像音乐队的大鼓,替你
拍
。死的气息,比
酒还醉人。呵!刺激,
烈的刺激!和战场生活比较,后方的生活简直是麻木的,死的!”
静的脸红了。她瞅了慧女士一,没有说话。
“受了伤后,你有什么想呢?”
“世间尽有些怪人!但是为什么又惹起你来动心事?”
少年辨那话音微带着颤,他心里一动。
静凝眸瞧着这少年,见他的细长睛里闪
愉快的光。她忽然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