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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屯的(3/7)

,因为听说她还病着。夏家二位老人似乎没什么表示,可是眼睛都瞧着“柳屯的”象是跟她要主意;大概他们已承认:交际来往,规矩礼行这些事,他们没有“柳屯的”那样在行,所以得问她。她忙着就去开门,往西屋里让。陪着我走到窗前。便交待了声:“有人来了。”然后向我一笑“屋里坐,我去看看水。”我独自进了西屋。夏大嫂是全家里最老实的人。她在炕上围着被子坐着呢。见了我,她似乎非常地喜欢。可是脸上还没笑利落,泪就落下来了:“牛儿叔!牛儿叔!”她叫了我两声。我们村里彼此称呼总是带着乳名的,孙子呼祖父也得挂上小名。她象是有许多的话,可是又不肯说,抹了抹泪,向窗外看了看,然后向屋外指了一下。我明白她的意思。

我问她的病状,她叹了口气:“活不长了;死了也不能放心!”那个娘们实在是夏嫂心里的一块病,我看出来。即使我承认夏嫂是免不掉忌妒,我也不能说她的忧虑是完全为自己,她是个最老实的人。我和她似乎都看出来点危险来,那个娘们!

由西屋出来,我遇上了“她”在上房的檐下站着呢。很亲热地赶过来,让我再坐一坐,我笑了笑,没回答出什么来。我知道这一笑使我和她结下仇。这个娘们眼里有活,她看清这一笑的意思,况且我是刚从西屋出来。出了大门,我吐了口气,舒畅了许多;在她的面前,我也不怎么觉着别扭。我曾经作过一个恶梦,梦见一个母老虎,脸上擦着铅粉。这个“柳屯的”又勾起这个恶梦所给的不快之感。我讨厌这个娘们,虽然我对她并没有丝毫地位的道德的成见。只是讨厌她,那一对努出的眼睛!

年节过去,我又离开了故乡,到次年的灯节回来。

似乎由我一进村口,我就听到一种唧唧喳喳的声音;在这声音当中包着的是“柳屯的”我一进家门,大家急于报告的也是她。

在我定了定神之后,我记得已听见他们说:夏老头子的胡子已剩下很少,被“柳屯的”给扯去了多一半。夏老太太常给这个老婆跪着。夏大嫂已经分出去另过。夏廉的牙齿都被嘴巴搧了去…我怀疑我莫不是作梦呢!不是梦,因为我歇息了一会儿以后,他们继续地告诉我:“柳屯的”把夏家完全拿下去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着说,我相信了这是真事,可是记不清他们说的都是什么了。

我一向不大信《醒世姻缘》中的故事;这个更离奇。我得亲眼去看看!眼见为真,不然我不能信这些话。

第二天,村里唱戏,早九点就开锣。我也随着家里的人去看热闹;其实我的眼睛专在找“她”到了戏台的附近,台上已打了头通。台下的人已不少,除了本村的还有不少由外村来的。因为地势与户口的关系,戏班老是先在我们这里驻脚。二通锣鼓又响了,我一眼看见了“她”她还是穿着新年的漂亮衣服,脸上可没有擦粉——不象一小块新砌的墙了,可是颇似一大扇棒子面的饼子。乡下的戏台搭得并不矮,她抓住了台沿,只一悠便上去了。上了台,她一直扑过文场去“打住!”她喝了一声。锣鼓立刻停了。我以为她是要票一出什么呢。《送亲演礼》,或是《探亲家》,她演,准保合适,据我想。不是,我没猜对,她转过身来,两步就走到台边,向台下的人一挥手。她的眼努得象一对小灯笼。说也奇怪,台下大众立刻鸦雀无声了。我的心凉了:在我离开家乡这一年的工夫,她已把全村治服了。她用的是什么方法,我还没去调查,但大家都不敢惹她确是真的。

“老街坊们!”她的眼珠努得特别的厉害,台根底下立着的小孩们,被她吓哭了两三个。“老街坊们!我娘们先给你们学学夏老王八的样儿!”她的腿圈起来,眼睛拿鼻尖作准星,向上半仰着脸,在台上拐拉了两个圈。台下有人哈哈地笑起来。

走完了场,她又在台边站定,眼睛整扫了一圈,开始骂夏老王八。她的话,我没法记录下来,我脑中记得的那些字绝对不够用的。她足足骂了三刻钟,一句跟着一句,流畅而又雄厚。设若不是她的嗓子有点不跟劲,大概骂个两三点钟是可以保险的。

她下了台,戏就开了,观众们高高兴兴地看戏,好象刚才那一幕,也是在程序之中的。我的脑子里转开了圈,这是啥事儿呢?本来不想听戏,我就离开戏台,到“地”里去溜达。

走出不远,迎面松儿大爷撅撅着胡子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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