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小厮的声调却使老十字军骑士吃了一惊，于是他问：

罗特吉说过三天之内要回来，转之间已经过去了两天；接着又过了第三天第四天，还没有扈从队来到息特诺的城门。一直到第五天，天快黑的时候，城堡大门的棱堡前面才响起了一阵号角声。刚过晚祷的齐格菲里特，立即派个小厮去看看是谁来了。

“罗特吉法师也回来了么？”

他把前额靠在木十字架上，祈祷了很久；他一没有想到这个祷告本就是邪恶的，亵渎神明的。然后他心安理得地站了起来，自以为这个木十字架已踢恩于他，给了他一个既有理、又极识见的主意，似乎天上有一个声音在向他说：“起来，等罗特吉回来再说吧。”是啊！必须等罗特吉。他一定会打死那个年轻人；那时候再决定到底是把尤仑德父女藏起来，还是释放他们。如果把他们藏起来，不错，公爵决不会忘记他们；但由于确不定是什么人劫走了这姑娘，他就会找寻她，会写信给大团长，不是指责大团长，而是向他提请求，那么这件事就会长久拖下去。如果释放他们，那么他看到尤仑德女儿回来了，乐之情一定会超过那要为她的被抢劫而行复仇的愿望。“我们还可以一咬定说，我们是在尤仑德的暴行之后才找到她的。”最后这个想法使齐格菲里特完全安心了。至于尤仑德本人，那倒不足为俱；因为他和罗特吉早就想办法，万一非释放尤仑德不可，自有办法叫他既不能为自己报仇，也不能危害他们。想到这里，齐格菲里特残酷的心里兴起来了。他想到即将在崔亨诺夫城堡所举行的天主的裁判①，也到很兴。至于这场致命的决斗的结局，他却一也不担心。他想起哥尼斯堡的一次比武来，当时罗特吉就制服了两个在安提加夫地方算得上是无敌的战士。他也记起了维尔诺附近那次决斗，那是一个波兰骑士，梅尔希丁的斯必特科，也在罗特吉的手里送了命。想到这里，他顿时容光焕发，心怒放，因为当罗特吉已经是一个相当有名气的骑士的时候，是他第一次带领他远征立陶宛，教给他同那个民族作战的最好方法的；因此他像自己儿一样罗特吉，这挚的情只有那些内心里蕴藏着烈情的人才掏得。现在那个“小儿”将再一次使可恨的波兰人血，满载荣誉归来了。唔，这是天主的裁判，同时骑士团还会因此打消别人对它的疑窦。“天主的裁判…”一眨工夫，一近似惊吓的觉又压上这个老十字军骑士的心了。瞧，罗特吉必须行殊死的决斗来保卫十字军骑士团的清白无辜。然而，他们却是有罪的；因此他是为谎言而战了…如果他发生了什么不幸，该怎么办呢？但是一会儿齐格菲里特又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是啊！罗特吉写得很有理：“还有基督的帮助，基督当然关怀那些佩着他的十字架的人，而不会关心一个尤仑德或者一个玛朱尔姑娘所受的委屈。”不错，罗特吉三天之内就要回来，一定会凯旋归来。

这个老十字军骑士就这样自我安着，但同时又想到，是否最好把达莎暂时送到某个偏僻的、遥远的城堡去，使玛朱尔人用尽计策也无法把她救去。他犹疑了一会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采取公开的行动并且控告骑士团，那只有尤仑德小的丈夫才能办得到。不过他就要死在罗特吉手里了。接着而来的是调查、探问、信件往来和控诉。但是这手续只会使事情大大拖延下去，使真相越来越迷、越模糊，不消说，会无限期地拖延下去。“等他们调查什么名堂来，”齐格菲里特心里说“我已经死了，而且尤仑德小也将在我们的牢狱中变老了。话虽如此，我还是要命令城堡内作好一切防御准备，同时也作好上路的准备，因为我还没有确切知罗特吉战的结局怎样。因此我得等一等再说。”

个公爵的仇恨也将无比增长。如果不释放他们，把他们关住或者把这件事隐瞒起来，那末骑士团将要受人猜疑，我也不得不亵渎自己的嘴，到大团长面前去撒谎。怎么办才好呢，主啊？教诲我，启示我吧。如果我非受到报复不可，就照您的正义作定夺吧；只是现在请教诲我、启示我，因为这牵涉到您的宗教，无论您下什么命令，我一定照，即使因此而使我下牢，死我，把我加上脚镣手铐，我也甘愿。”

①指决斗。

一会儿小厮神不安地回来了。但由于天黑，炉里的火光远在后面，照不亮整个房间，齐格菲里特没有注意到这一。

“回来了！”小厮回答。

“给我拿外来。”

齐格菲里特连忙站了起来，扶着椅的扶手，撑了好久，免得自己跌倒，然后才问声闷气地说：

“他们回来了没有？”老十字军骑士问。

小厮把外披在他的肩上。

“他们把罗特吉法师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