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跟所有职工完全一样,绝无例外。”不过,吉尔伯特给他介绍克莱德时,却说:“这位是我的堂弟,他想要学学我们这一行哩。”言下之意,就是说,克莱德在这儿待不长久的,他将从这一个部门调往另一个部门,直到他对本厂产品制造过程完全了解为止。
因此,克莱德走了以后,惠甘就对凯默勒等职工低声说,也许克莱德是老板的心腹——所以,他们可得“小心防备”至少在目前还没有弄清楚他在厂里的地位以前。克莱德也觉察到这一点,相当得意扬扬。他不由得暗自思忖,先不管他的堂兄吉尔伯特对他态度如何,就凭这一好兆头,也许他伯父就会帮助他,使他得到一点好处。所以,当凯默勒先生向他解释,说他要干的工作并不太艰苦而且暂时也不要他干太多的事情时,克莱德听了,不免就带着一点儿优越感了。因此,凯默勒对他也就更加必恭必敬了。
“您的帽子和衣服,挂在那边柜子里就得了,”他语调温和,甚至于奉承讨好地说。“随后,您可以在那里拉出一辆小车,推到一层楼去,把一些坯布车下来。上哪儿去车,他们会指给您看的。”
随后的那些日子,克莱德觉得既有趣又烦恼不堪。先说这个特别含辛茹苦的社会阶层,以及他自己在这里所处的地位,有时就使他感到困感不安。比方说,在厂里,他周围的那些人,他未必乐意跟他们交朋友——远远地不如任何地方的侍应生,或是汽车司机,或是职员。如今他看得非常清楚,他们在智力上与生理上个个都是笨头笨脑,或是粗手粗脚的人。他们身上所穿的衣服,只有最低贱的苦力才穿——只有把自己的仪表看成是最不重要的人才穿——他们心心念念想的只是干活和艰苦的物质生活条件。此外,他们不知道克莱德何许人也,或者也不知道他的来临将对他们的个人地位有何影响,因此,他们对他都持怀疑态度。
果然,一两个星期以后,他们知道克莱德是本公司总经理的侄子,秘书的堂弟,因此,看来不可能在这儿长期从事低微的工作,他们就对他更加和和气气了。但因这事在他们身上又引起了自卑感,所以对他表示又妒忌,又怀疑。说到底,克莱德毕竟不是他们里头的一员,而且,在现有条件下,他也决不可能成为他们里头的一员。他尽管可以对他们笑,对他们完全客客气气——但他也经常跟地位比他们高的人接触,可不是吗——至少他们就是这么想的。他在他们心目中是属于富裕、优越阶级的一分子,而每一个穷人都懂得这就意味着什么。穷人不论到哪儿都得站在一块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