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疑了一会儿，本想把自己心中的积愫索向母亲一吐为快——即使得不到帮助，至少也可博得她的同情，可是到来她只能这么说：“哦，我多么希望你跟我一块长住莱柯格斯，妈妈。也许——”她突然为之语，心里明白：自己稍不谨慎，差儿说漏了嘴。其实，她心里意思是说：倘若有母亲守在她旁，也许她就能挡住克莱德胡搅蛮缠的要求吧。“是啊，我想，你也一定很惦念我，”母亲接下去说。“不过，你还是住在城里好，你说对不对？我们在这里的生活光景，你是知的，而且你也很喜在那里工作。你对自己工作很喜，我可没有说错吧？”

“啊，这工作不错。我可喜。我很兴，自己好歹给家里帮一儿忙，不过孤零零一个人过活，真没意思。”

“那你为什么要从顿家搬去呢，宝芭？难说格雷斯这人真的是那么讨厌吗？我还以为她总可以跟你作伴呢？”“哦，一开她还不错，”罗伯达回答说。“只是因为她自己连一个男朋友也都没有，所以，要是有人对我稍微献上一儿殷勤，她心里就觉得怪酸溜溜的。我简直是哪儿也去不了，因为她总得跟着我一块去；要不然，她就老是要我跟她在一块，因此，我一个人哪儿也都去不了。你也明白，妈妈，两个姑娘总不能跟一个年轻小伙溜达去吧。”

奥尔登太太无意中听到这么一古怪、似乎有昧的关系之后，心里不仅困扰不安，而且迷惑不解，因为她对罗伯达的幸福简直是昼夜心啊。是的，她暗自揣，虽说罗伯达是这么一个善良、纯洁、谨慎的姑娘——在她女里就数罗伯达最、最聪明、最不自私——但是不是也会——？不，大概未必有谁会那么轻易便当，或是稳稳当当地污辱，或是玩罗伯达。她是一个极端循规蹈矩、品德优良的姑娘啊。因此，奥尔登太太便找补着说：“你说他是老板——也是你信里说的缪尔·格里菲思先生——的一个亲戚，是吧？”

“是格里菲思先生，妈妈，”她迟疑了一下才补充说。仿佛一突如其来的闪光，在她前一晃而过，使她切地受到：她所结识的新知今雨，若与这里平淡无奇的乡村相比，该有多么不同凡俗。尽她心中怀着恐惧，可是，她的生活有可能和克莱德的生活连在一起，哪怕是仅仅有一可能，也是令人惊羡不止。“不过，我希望你先别跟任何人提起他的名字，”她找补着说。“他可不让我向人提他的名字。你知，他的亲戚很有钱。这个公司就是他们开的——我说，就是他伯父开的。可是公司里专门有一条厂规，这就是说，不是给公司办事的职员也好——还是各门的负责人也好，我是说，都不许他们跟任何一个年轻女工来往。而他从来也不愿跟哪一个年轻女工接。可是他偏偏喜我——而我也很喜他，这就算是另一回事了。再说，我正在打算上就辞退，上别另找活儿，我想，这么一来厂规对我们没有约束作用了。到那时，我们就用不着隐瞒，我和他的关系可以向任何人公开了。”

“是的，妈妈，他就是老板的侄。”

罗伯达心里上想到，所有这一切，至少在目前，恐怕还说不上是千真万确的。因为最近克莱德对她的态度大变，而且，她委给他时又是极不谨慎，并没有讲定将来通过结婚的方式，最后给她恢复名誉。也许他——一个模模糊糊，几乎没有形状的令人恐怖的形象——并不允许她现在告诉任何人，而且他永远也不允许她告诉任何人。除非他继续她，并且跟她结婚，也许她自己也不希望任何人知这件事。所有这一切，使她陷何等悲惨、可耻的窘境！

“这个年轻人，就在厂里事？”她母亲问，暗自纳闷罗伯达怎么会迷住一个象克莱德这样有地位的人。因为她女儿一开就明白无误地说，此人是厂里老板缪尔·格里菲思家里

“是啊。这个我也明白，宝芭，”母亲噗嗤一笑，找补着说“那他是谁呀？”

自己情不要太激动。她真的不得把所有一切都向母亲倾诉。无奈她至今依然不得不屈从于克莱德，并且事实上她已了有损自己声名之事，她清楚地看到，正是她自己竖起了一屏障，不是轻轻地一推就能推倒的。此间乡下的传统观念，实在固——即便是对她母亲来说，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