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哦，还不错啊。没什么可抱怨的，我的事总是多得忙不完，这你也知。”同时，他局促不安地用手指掂掂摸模挂在可移动的镀镍架上的一些领带，但是不一会儿，肖特先生转过来，从背后货架上取下几盒工特别的领带，一一铺在玻璃柜台上，说：“千万别看上架的那些领带，格里菲思先生。请看这儿的。我特意要给您看的，就是这些，对您来说，这价钱算不上什么。还是今儿早上刚从纽约到货。”一束领带有六条，他一连拣了好几束，一个劲儿说，是最最时髦的款式。“在莱柯格斯，见过这一类货吗？我敢打赌，您决没有见过。”他笑嘻嘻直瞅着克莱德，心里想：这么一个年轻人，虽有好亲戚，但又不象别人那么有钱，真不得能跟他个朋友才好。这将在莱柯格斯居民心目中抬自己的地位。

肖特刚去店堂后，不一会儿又来了，脸上非常殷勤，甚至阿谀奉承的笑容，开说：“我看见您上星期二晚上大约九钟光景去芬奇利府上，是吧？他们的公馆、园，可真漂亮。”

克莱德用手指掂摸着这些领带，心想：肖特刚才说的话完全是实话。不过，此刻他心里早已成一团，几乎没法照他原先设计好的那话说来。“当然罗，漂亮，”他说话时，一面把领带翻来翻去，一面心里在想，如果说换在别的时候，他倒是很乐意买的，少说也要买两条。“我看，得了吧，我就买这一条，还有这一条。”他拣好了两条，拎起来看看，心里却在捉摸，该怎样开提他专程而来的重要得多的那件事呢。既然他心里要问肖特的是那一件事，吗要买什么领带呀，还得这样胡扯淡呀？可前这事，又多难办——非常难办。然而，他又不得不说，只是不要说得太突如其来就得了。他不妨先看看，免得对方起了疑心——就问看看短袜好不好。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他什么东西都不需要，吗又问这个呢。最近桑德拉还送过他一打手绢，几条领、领带，还有好几双短袜。无奈他每次决定要开说了，肚里便到一阵隐痛，怕自己说得不自然，不能令人信服。一切都是那么可疑、靠不住——备不住一下就导致真相大白，败名裂。也许今儿晚上他还没法向肖特开谈呢。可是，他心里却在反躬自问：那他多咱还有更合适的机会呢？

克莱德知肖特对自己同这儿上社会的关系确实印象很，从他话里听得既是不胜仰慕，而又带了一儿低三下四的味。因此，克莱德上提起神来了，觉得：自己既然在这么优越地位，那就可以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他说的每一句话，这个仰慕他的人少说也一定会洗耳恭听。他看了一下短袜，心想就买一双吧，至少也可以打破前尴尬场面，于是，他接茬说：“哦，想起来了，真的差儿给忘了。有件事我一直老想问问你呢。说不定你可以指指我。我们厂里有个伙计——是一个年轻小伙，结婚才不久——依我看，大约四个月吧——正为妻的事非常心呢。”他迟疑了半晌，因为他发现肖特的表情稍微有儿变化，对自己这一回能不能成功，表不安。不过，话儿已经说了，再也没法缩回去了。于是，他只好尴尬地笑了一笑，接下去说：“真的，我可不知，他们吗老是带着他们的麻烦事来找我。不过，我估摸，也许他们以为这类事，我就应该全知吧。”（他又笑了一笑）“只是因为我在这儿完全是个陌生人，简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但是，我觉得，你在这儿年比我长得多，所以，我想就不妨来问问你。”

他说话时神态尽量装满不在乎的样，心里却明白这一招完全错了——肖特肯定把他当成一个傻瓜或是疯哩。尽让肖特大吃一惊的是，克莱德居然亲对他提了这类质的问题，不由得到有儿奇怪。（这时，他也发觉克莱德举止谈吐突然显得很拘谨，还有一儿张不安。）不过一想到对方如此信得过他，连这么棘手的事都告诉他，又不禁沾沾自喜了，因此，肖特就上恢复了刚才泰然自若的态度，曲意奉承地回答说：“哦，当然罗，只要我能为您效力，格里菲思先生，简直太兴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尽说下去好了。”“你听着，事情是这样的，”克莱德这才开了腔说，肖特这一忱的反应，一下使他神为之大振。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