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他意味深长地用手指头轻轻地叩着那封信。
泰特斯刚懂得地方检察官话里有话,看来他女儿就是被人用残暴手段害死的,这时他身上那种动物本能与好奇心、激愤,以及追根究底的癖好,都搀杂在一起,使他神志清醒过来,于是便洗耳恭听地方检察官一一道来。他的女儿不仅仅是溺水而死,而且是被人谋杀的,被一个年轻人谋害致死的,据这封信上说,她还想跟他结婚哩!可是,作为她的父亲,他甚至还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真怪,他妻子倒是知道的,可他却一点儿都不知道!而且罗伯达压根儿还不让他知道。
他这个乡巴佬,由于笃信教规和旧习俗,对于所有一切城市生活,以及城市里有违天意的种种神秘、错综复杂的世态,历来持怀疑态度。这时,他心里立时想到这么一个先是诱奸后来又把他女儿遗弃了的城里人——也许还是一个有钱的年轻人,是罗伯达到了莱柯格斯以后才结识的。这个人诱奸她时答应过要跟她结婚的,可是后来,当然,他说话就不算数了。于是,他心里一下子萌发了一个惊人强烈、几乎抑制不住的渴望,要向竟敢对他女儿犯下滔天大罪的任何人,不管他是谁,进行报复。这恶棍!这强xx犯!这杀人犯!
他们夫妇俩还一直以为:罗伯达为的是养活她自己,同时也帮助他们老人家,在莱柯格斯平静地、认真地、快活地过着艰苦而又体面的生活,殊不知从星期四下午起一直到星期五,她的遗体却已沉入湖底。可他们俩却睡在舒适的眠床上,或是照常走来走去,压根儿没想到她这可怕的命运。如今,她的尸体停放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也许是在哪儿的“陈尸所”——所有疼爱她的亲人,连一个都见不到在那儿守护她——到了明天将被那些冷酷无情的官员运往布里奇伯格去了。“要是真的有上帝的话,”奥尔登激忿地嚷了起来“他决不会让这样一个恶棍不受惩罚!啊,不,他决不会的!‘我却未见过,’”他突然援引《圣经》上的话说“义人被弃,也未见过他的后裔讨饭。”①同时,他心中突然激起了立即行动的炽烈渴望,就找补着说:“我可非得马上告诉我太太不可。啊,是的,我这就去得了。不,不,您在这儿等着。先让我单独把这事告诉她。我一会儿就回来。您就在这儿等着得了。我知道她一听这消息就会一命呜呼的。不过这件事不让她知道可不行。说不定她能告诉我们此人是谁,好让我们在他准备逃往远方以前逮住他。可是,啊,我这可怜的闺女呀!我这可怜的、亲爱的罗伯达呀!我这可爱、善良、诚实的闺女呀!”——
①引自《圣经·旧约·诗篇》第37篇第25节。
他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嘟囔着,他眼里和脸上都露出如疯似狂的剧痛。这时,他侧过身来,他那骨瘦嶙峋的身子,步履蹒跚,有如机器人一般朝那间披屋走去——他知道,奥尔登太太正在那儿为明天——星期天——特为准备添加几道菜。不料一到那儿,他却停驻在门坎上,没有胆量再敢往前挪动一步了。孤苦无告的人在那残忍的、神秘的、冷漠的“生活”的力量跟前露出所有动人哀怜的神情,这时照例在他奥尔登身上显露无遗!
奥尔登太太扭过头来,一见他那脸上紧张的神色,她自己那双手也就无力地耷拉下来了。他眼里不祥的预兆,一下子把她眼里单纯、厌烦、困倦,而又宁静的沉思驱散得无影无踪了。
“泰特斯!老天哪!到底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