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单凭这一点就审问一个人。后来,他深信过去自己似乎一直珍爱的关系,如今再也不能继续跟她保持下去了,这时,正是那种思想上、道德上的怯懦,列位先生,使他没法一吐为快地说:他既不可能,也不愿意跟她继续交往,更不用说跟她结婚了。可是,请问你们会不会仅仅因为他是恐惧心理的牺牲品就判他死刑呢?要知道,说到底,要是一个男人一旦真的认定他对某个女人再也忍受不了(或者反过来说,一个女人对某个男人再也忍受不了,这也是一样道理),觉得跟她一起过日子,简直就是活受罪,那你们要这个人究竟怎么办呢?跟她结婚?图的是什么呢?难道说让他们在婚后永远互相憎恨、鄙视、受折磨吗?你们能不能说句良心话,说你们赞成把它当作一条规矩,或是一种办法,或是一条法令?可是,从被告的观点来看,在现有情况之下,他是尽力而为,做了一件真正明智,而又非常公道的事。他提出了一个建议,只是不结婚——天哪,可惜没有成功。他又建议两人分居,靠他工作来赡养她,她呢住到另一个地方去。昨天在法庭上念过的罗伯达那些信,就提到过这些问题。但是,遗憾得很,本来最好不要做的事,往往由于一个劲儿坚持而导致悲剧,这类事例实在是多得很!接下来就是时间较长的最后一次,为了说服她,才去尤蒂卡、草湖、大比腾旅行的。但全都没有达到目的。不过,绝对没有蓄意谋害她或是将她陷害致死。这样的意图,连一丁点儿都没有。原因是什么,我们将会向你们说明。
“列位先生,我再一次强调,正是由于思想上和道德上的怯懦,而决不是什么存心想要犯罪的阴谋计划,促使克莱德·格里菲思和罗伯达·奥尔登一块去刚才我说过上述各地旅行时编造了好几个假名字,因此,他不得不写成‘卡尔·格雷厄姆夫妇’,‘克利福德·戈尔登夫妇’。在他追求她,最后放纵自己、跟她发生了这么一种亵渎神明关系后,他在思想上、道德上害怕自己早已铸成大错,罪孽深重,因而他对随之而来的后果,在思想上、道德上都感到非常害怕。
“再说,在大比腾,当罗伯达在湖上意外地惨遭灭顶之灾后,又是思想上和道德上的怯懦,使他没有回到大比腾旅社去,报告她溺水身亡的消息。是地地道道思想上和道德上的怯懦啊。当时他心里想到了他在莱柯格斯的那些有钱的亲戚和他们的厂规,而他跟这个姑娘一块到湖上来,正说明他违反了厂规;同时,他还想到了他父母的痛苦、羞耻和愤怒。此外,还有那位某某小姐——在他梦里金光闪亮的星座中最耀眼的一颗明星。
“这一切我们全都承认。而且我们还完全愿意退一步这么说:当时他正在想的,或是必定一直在想的,就是这些事情。正如原告及其律师一方所控告的(这我们也承认是事实),他已被这位某某小姐完全迷住了,同样,她也被他完全迷住了,所以,他不仅乐意,而且还恨不得把那个委身于他的第一个情人甩掉,因为那位某某小姐由于她的姿色和她的财富,在他眼里似乎显得更加妩媚动人——正如他在罗伯达·奥尔登心目中似乎比别人更加富于魅力一样。如果说罗伯达·奥尔登把他看错了——很清楚,她确实是看错了——那么,他会不会——会不会也把他如痴似狂地追求着的另一位小姐看错了呢?到最后,那位小姐——有谁说得准呢?——也许并不是那么疼爱他呢?总而言之,他本人对我们——他的辩护律师——坦白地说过,那时他最大的担心是:这位某某小姐只要一知道他跟另一个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姑娘一起到过湖上去,那就意味着,这位某某小姐给他的青睐也到此为止了。
“我知道,列位先生,按照你们的看法,对这类行为是没有什么可以原谅的。一个人也许会成为两种不正当情感内部斗争的牺牲品,可是,从法律和教会的观点来看,他是造了孽,犯了罪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是万古不变的真理:讲法律也好,不讲法律也好,讲宗教也好,不讲宗教也好,在人们心里,这种情感冲突确实存在着,而且,在许多案子中还主宰着牺牲者的行动。我们承认,这两种情感确实主宰过克莱德·格里菲思的行动。
“但是他有没有杀害罗伯达·奥尔登呢?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