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而克莱德因受到这些精明而又大胆的开场白的鼓舞,似乎也勇气倍增了。反正现在,贝尔纳普又开始说下去了,克莱德非得仔细地听着——如此给人撑腰壮胆的话,一个字儿也不能漏掉啊。
“罗伯达·奥尔登的尸体从大比腾湖里打捞上来以后,列位先生,一位医生马上就检验过了。当时,这位医生就承认,这个姑娘是溺水身亡的。他要来这里出庭作证。这一证词对被告是有好处的,所以你们列位先生得仔细听听。
“地方检察官对你们说,罗伯达·奥尔登和克莱德·格里菲思是已经订过婚的。还说她在七月六号离开比尔茨老家,是跟他一起旅行结婚去的。不过,列位先生,对某些情况稍加歪曲,那可是易如反掌。‘已经订过婚的’——这是地方检察官用来重点说明后来终于导致七月六号离家那件事的。但事实上,一丁点儿都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足以说明:克莱德·格里菲思和罗伯达·奥尔登正式订过婚,或是说明他是同意跟她结婚的,除了她信里那些话以外。而她在信里的那些话,列位先生,清清楚楚地说明:他之所以同意跟她结婚,仅仅是因为她有了身孕,使他在道德上、物质上感到非常担心——当然罗,他对她怀孕一事是负有责任的。不过,尽管如此,双方——一个是二十一岁的男孩,一个是二十三岁的姑娘——还是同意了的——只是在这种担心的压力之下,他才同意跟她结婚的。现在,我就请问你们,难道说这是一种公开的、正常的订婚吗?难道说这是你们心目中的那种订婚的真正含义吗?请你们注意,我说什么也不想嘲笑、贬低,或是玷污这个已故的可怜姑娘。我只不过是说明,不管是从事实来说也好,从法律上来说也好,这个男孩并没有跟这个已故的姑娘正式订过婚。他事前并没有答应过她,说要跟她结婚…从来也没有答应过!什么证据都没有。这一点对他是有利的,你们必须承认。只是由于她有了身孕(关于这一点,我们承认,他是负有责任的),他这才同意跟她结婚,如果说…如果说,”(说到这里,贝尔纳普顿住了一会儿,才着重说了这一句话)“她不愿意给他自由的话。后来,正如刚才念过的那些信所表明的,她不愿意给他自由,他深怕在莱柯格斯一被揭发,张扬出去,这才不得不表示同意,结果在地方检察官的眼里和话里却变成了订婚,不仅这样,而且还变成了——只有无赖、小偷、杀人犯才敢撕毁的神圣的订婚!可是,列位先生,过去世界上有过许许多多订婚,从法律和宗教观点来看,可以说是更开放、更神圣的了,但照样也都毁约了。千千万万的男男女女,眼看着他们感情变了,他们的山盟海誓全给忘了,他们甚至把创伤埋藏到自己灵魂深处,或是因此毁于自己的双手,视死如归。正如地方检察官发言时所说的那样,这并不新鲜,但也永远不会过时。永远不会!“不过,我得警告你们,此刻摆在你们面前需要审处的,正是这么一件案子:已故的姑娘已成为被告感情变化以后的牺牲品。不过,尽管在道德上或是在社会上来说它可能是罪孽深重,但在法律上并不构成犯罪行为。而且,仅仅是因为跟这个姑娘之死有关的一些稀奇古怪、错综复杂到了几乎令人难以置信、但又是完全被误解了的情况,这位被告这才会在此时此刻被押到了你们列位面前。这事我可以发誓担保。我真的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在本案了结以前,这事一定能够充分解释清楚,包管你们列位完全满意。
“可是,同前面这段话有关,还得另加一段说明,作为下面提到的许多事情的引语。
“陪审团的列位先生,眼前在这里受审、他的性命操在你们手里的这个人,在思想上、道德上说,是个地地道道的懦夫,而决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惨无人道的罪犯。跟许多人身陷险境时毫无二致,他是思想上、道德上的恐惧情结的牺牲品。为什么呢?这一点,迄今还没有人能作出应有的解释。我们每个人都有各自感到害怕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懦弱和恐惧这两种特性,才使他身陷目前险境。正是由于怯懦,列位先生——害怕他伯父厂里的厂规,害怕他自己向上司作出过的保证,这才使他先是把他对自己手下打工的这位漂亮的乡下姑娘很感兴趣这一事实掩盖起来。到后来,又把他跟她有交往这一事实掩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