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办社会主义,大家出把力气,事情就好办。我们湘西公路筑好了,木头、竹子、桐油、朱砂,一年不断往外运。送到好多地方去办工厂、开矿,什么都有用…”末了只把头偏着点点,意思像是“可明白?”
我不由己的对着她翘起了大拇指,译成本地语言就是“大脚色”又问她今年十几岁,十四还是十五。不肯回答,却抿起嘴微笑。好像说“你自己猜吧”我再引用“同船过渡”那句老话表示好意,说得同船乡下人都笑了。一个中年妇人解去了拘束后,便插口说“我家五毛子今年进十四岁,小学二年级,也砍了三捆竹子,要送给毛主席,办社会主义。两只手都冻破了皮,还不肯罢手歇气。”巴渡船的一位听着,笑笑的,爱娇的,把自己两只在寒风中劳作冻得通红的手掌,反复交替摊着“怕什么?比赛哩。
别的国家多远运了大机器来,在等着材料砌房子。事情不巴忙作,可好意思吃饭?自家的事不作,等谁作!“
“是嘛,自家的事情自家作;大家作,就好办。”
新来汽车在新渡口嘟嘟叫着。小船到了潭中心,另一位向我提出了个新问题“同志,你是从省里来的,可见过武汉长江大铁桥?什么时候完工?”
“看见过!那里有万千人笼夜赶工,电灯亮堂堂的,老远只听到机器哗喇哗喇的响,忙得真热闹!”
“办社会主义就是这样,好大一条桥!”
“你们难道看见过大铁桥?”那中年妇人问。
…说下去,我才知道她原来有个儿子在那边作工,年纪二十一岁,是从这边电厂调去的,一共挑选了七个人。电影队来放映电影时,大家都从电影上看过大桥赶工情形,由于家里有子侄辈在场,都十分兴奋自豪。我想起自治州百七十万人,共有三百四十万只勤快的手,都在同一心情下,为一个共同目的而进行生产劳动,长年手足贴近土地,再累些也不以为意。认识信念单纯而素朴,和生长在大城市中许多人的复杂头脑,及专会为自己好处作打算的种种乖巧机伶表现,相形之下真是无从并提。
小船恰当此时,訇的碰到了浅滩边石头上,闪不知船滞住。几个人于是又不免摇摇晃晃,而且在前仆后仰中相互笑嚷起来“大家慢点嘛,慢点嘛,忙哪样!又不是看影子戏争前排,忙哪样!”
女孩子一声不响早已轻轻一跃跳上了石滩,用力拉着船缆,倾身向后奔,好让船中人逐一起岸,让另一批人上船。一种责任感和劳动的愉快结合,留给我个要忘也不能忘的印象。
我站在干涸的石滩间,远望来处一切。那个隐在丛树后的小小村落,充满诗情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