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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楼2(2/7)

“可以的,陈先生,你觉得饿了没有?”

这就是逸群每日在病院里过着的周而复始的生活。因为外面的生活方式这样的单调刻板化了,所以他的对外界的应付观察的注意全,就转向了内。在日风和的午后,在澄明清寂的午前,沉埋在回廊上的安乐椅里他看山景看得倦了,总要寻究底的解剖起自家过去的生活意思来。



“名字叫作志,可是他们都叫我小李的。”

“是的。”

小雪之余,接着就是几天冬晴的好天气,日绕大地回走了几圈,包围在松木场一带的空气,又被烘得和和同小天一样。逸群在病院后的第八天上完全退了,痰里的血丝也已止住;近来假着一枝手杖的力,他已经能够走床来向回廊上及屋外面去散步了。病院生活的单调,也因过惯了而反觉得舒适,一极沉静的心境,一从来也没有到过的寂灭的心境,徐徐地征服了他的焦躁,在帮扶他走向日就痊快的坦上去,他自己也觉得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位遁世的修士的样

“又是一个患者dead(英文:死。——编者注

“自己的一生,实在是一毫无意义的悲剧,而这悲剧的酿成,实在也只可以说是时代造来的恶戏。自己终究是一个畸形时代的畸形儿,再加上以这恶劣环境的腐蚀,那些更加不可收抬了。第一不对的,是既作了中国人,而偏又去受了些不彻底的欧洲世纪末的教育。将新酒盛了旧,结果就是新旧两者的同归于尽。世纪末的思想家说:——你先要发见你自己,自己发见了以后,就应该忠实地守住着这自我,彻底地上张下去,扩充下去。环境若要来阻挠你,你就应该直冲上前,同他拼一个你死我活,AllowNothing!(英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编者注)不能妥恰,不能糊,这才是人的生活。——可是到了这中国的社会里,你这唯一的自我发见者,就不得不到了。你若真有勇气,真有比拿破仑更忍的毅力,那么英雄或者真能造得成时势也说不定,可是对受过三千年传统礼教的系缚,遵守着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一脉相传的狡诈的中庸哲学的中国人,怕要十个或二十个的拿破仑打成在一起才可以说话。我总算发见了一个自以为的自我了,我也总算将这自我主张扩允过了,我并且也可以算冲上前去,与障碍拼过死活了,但是所得到的结果是什么?…大约就是在这太光里的这半日的静坐吧?…啊啊,空,空,空,人生万事,终究是一个空!”

“那么我也就叫你小李,行不行?”

名字?”他笑着问她。

“好,我就去叫看护下男为你去煮好了来。”这少年护士去之后,房里又全被沉默占领了去。这一时逸群可不到恐怖了,因为他在脑里有了一思索的材料,就是这位少年仿佛是在什么地方看见过的那一个问题。想了半天,然而脸上红了一红,睛里放了一阵害臊的微光,他却把这护士的容貌想来了,原来中学时代的他的一位好友,是和这小李的面形一样的。

“你姓李么?”

“饿倒不饿,可是刚服过药,嘴里是怪难受的,有什么之类,我倒很想要一杯喝。”

早晨一睁开,东窗外及前室的回廊上就有红洁静的光在那里候他,铃儿一,看护他的下男就会来替他倒起茶,梳洗之后,慢慢的走上南面的回廊,走来走去走一二遍,脚力乏了,就可以在太光里,安乐椅上坐躺下去。前面是葛岭的丘和宝石山的石垒;初台上,这时候已经晒满了和的朝日,宝石山后的开凿石块的地方,也已经有早起的工人在那里作工了。澄清的空气里,会有丁丁笃笃的石斧之声传来,脚下面在这病院的山地与葛岭山中间的幽谷里间或有一二个采樵的小孩过去,此外就是寂静的长空,寂静的日脚,他坐在椅上,连自己的呼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不多一忽,乐轻松的小李的脚步声便会从后面的通用门里响近前来,替他量过度,换过药,谈一阵闲天,就是吃早餐的时刻了。早餐过后,在回廊上走一二遍,他可以动也不动地在那张安乐椅上坐躺到中午。吃完午饭,量过度,服过药,便上床去试两三小时的午睡;午睡醒来,日脚总已西斜,前前后后的山又变了样,他若有兴,也可以扶杖走病室,向病院界内的山上去试一回小步;若觉得无力,便仍在那张安乐椅上坐下,慢慢的守着那铜盘似的红日的西沉。晚饭之后,在回廊上灰暗的空气里坐着,看看东面松木场镇上的人家的灯火,数数苍空里摇闪着的明星,也很可以过一二个钟的极闲适极快活的时间,不到八钟就上床去睡了。

想来想上,想到了最后的结论,他觉得还是这一个虚无最可靠些。尤其是前天的早晨,正当坐在这回廊上享太的时候,他看见东面的三等病室里有两三个人抬了一个用棉被遮盖好的人来,走向了山下的一间柴棚似的小屋;午饭的小李来替他量过度诊过脉搏后,在无意中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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